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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内阁元气大伤

搞掉田中 政坛分裂
2002-03-15 来源:生活时报 本报驻东京记者 陈志江 我有话说

田中真纪子在援建阿富汗会议上


自田中外相被小泉首相罢免以来,日本舆论的焦点一直集中在田中真纪子与其政坛上的主要对头铃木宗男身上。特别是在2月20日第一次传唤田中和铃木到国会作证之后,令铃木宗男不曾想到的是,在野党摆出了一副非要把他从政治上彻底搞垮的架势。那么,铃木到底何许人也,在野党为什么非要把他赶下台,田中与铃木之争的由来与它将对日本政局产生怎样的影响,故事还得从田中外相被免职说起。

田中捅了马蜂窝

新年过后的1月29日深夜,正当日本国会审议通过2001年度第二次预算案受到在野党抵制而陷入僵局时,小泉首相突然将田中外相招致首相官邸,板着面孔说,“请你把外务省的人事交给我。”田中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她怎么也不相信,曾作为小泉最忠诚的竞选伙伴和政治搭档的她竟会被小泉如此草率地罢免。她以怀疑的语气反问道:“是要撤我的职吗?”小泉毫无商量余地回答:“是的。”在日本民众中深得人心的田中外相就这样与小泉首相分手了。

导致田中外相被突然免职的直接原因是,是否允许东京地区的一民间团体代表出席在东京举行的援建阿富汗国际会议。从表面看来,这本是一件外务省内围绕一具体问题上下级之间出现的意见分歧,但这一纠纷被媒体曝光后,又扯出了隐藏在野上外务次官背后的自民党众院议院运营委员长铃木宗男。有“影子外相”之称的铃木宗男经常干预外务省的各种具体事务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因一件事就与田中外相公开对抗,这在此前还没有过。铃木及其秘书向外务省的主管官员施加压力,不许接受该民间团体与会,使外务省的工作陷入混乱。在野党抓住时机,要求田中外相和铃木在国会上把问题讲清楚。

2月20日,田中与野上以及铃木等3人到国会上作证,就铃木是否参与了该事件,3人的回答相互矛盾。在野党则以抵制国会审议和通过相关预算案相威胁,强烈要求查明事实真相,迫使执政三党不得不在在野党缺席的情况下,草草通过了2001年度第二补充预算案。为防止国会进一步陷入混乱,打掉在野党继续攻击小泉内阁的借口,小泉首相被迫作出痛苦抉择。

应当说,小泉首相罢免田中外相是一项错误的决定。在野党的本意是借打田中瓦解小泉与田中政治联盟,在这一点上,在野党与自民党内的反对派的利益是一致的。一位资深日本政治评论家指出,田中外相被罢免,实际上是外务省的官僚和铃木的一次阴谋,以牺牲野上为代价,搞掉田中外相。

作为小泉政治伴侣的田中外相是一位“小辫子很多”的政治家。她性格直率,但缺乏外交经验,加上做事任性,在职期间得罪了外务省的不少官员,也为日本外交惹来不少麻烦。她曾随意取消与美国副国务卿的会谈;在与伊朗外长会谈时因私事而迟到。特别是这位出身豪门的女性生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上台伊始便在外务省内大刀阔斧地推行政治改革,一举撤换了多名不称职的高级官员,并把手直接伸到外务省的禁区,揭开了“外交机密费”的盖子,外务省副课长级以上干部全部为此支付了金额不等的赔偿。这种打击一大片的做法使她在外务省内陷入孤立。如果小泉抓住其中的任何一次失误拿掉田中,也许都不会惹出这场风波,但他恰恰选错了题目与时机。

所谓“外交机密费”连同内阁官房掌管的官房机密费等总额共约100亿日元。这是一笔花了不需发票报销的秘密活动经费。外务省通常用这笔钱为日本国家领导人出访做幕后润滑活动,更有一大笔公款被那些主管秘密经费的贪官用来挥霍。而官房机密费则多用来研究对付在野党的策略和收集相关情报。如果让田中将上述秘密经费的真相公布于众,不仅于外务省不利,连内阁都将无处藏身。设法阻止田中在外务省内推行的改革早已成为外务省和小泉内阁的共识。在搞掉田中这一点上,在野党与自民党内的抵抗势力和小泉找到了共同目标。恰巧在这种大背景下,围绕援建阿富汗国际会议的纠纷爆发了。

日本国民都明白,仅就这一事件而言,田中外相是无辜的,她讲的“铃木进行了干预”是事实,而外务次官野上和铃木讲的是谎言。在未彻底查明真相的前提下,小泉便草率地作出了决定,罢免田中的外相职务。虽然野上和铃木也因此分别丢掉了次官和自民党众院议院运营委员长的职务,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各打50大板的做法有失公允,更何况田中遭到的是罢免,而野上和铃木是辞职,并不影响对他们的继续使用。

拔起萝卜带出泥

为了与政权内外的各种反对势力达成妥协,小泉首相在关键时刻舍弃被他一直视为最可靠政治伴侣的田中,使之改革形象严重受损,内阁支持率直线下降。《朝日新闻》在罢免田中之后进行的舆论调查表明,小泉内阁的支持率一下子由罢免田中前的70%以上跌到了50%以下。舆论调查还表明,66%的日本民众反对罢免田中,78%的人支持田中。特别是女性对小泉的做法备感失望。她们说,正是因为有了田中,我们才多少了解了日本的政治与外交。一贯对小泉抱有好感的妇女中不支持者一下子超过了支持者。

田中被罢免,并没有使因此而产生的政治风波平息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在野党咬住这一事件不放,坚决要求铃木和田中两人到国会上作证,讲明真相。被免职后的田中真纪子突然变得成熟起来,她在公开场合很少露面,即使偶尔露面也尽量保持低调,而且始终不忘关照强迫她下台的小泉首相,说“我将继续支持小泉首相的改革”。

在2月20日举行的国会咨询中,田中真纪子和铃木宗男以及外务次官野上义二被招到国会作证,3人各有不同表演。田中以她特有的快人快语再次作证指出,当时的外务次官野上和自民党众院议院运营委员长铃木对民间团体与会问题进行了干预。在听证会的全过程,田中始终神态自若,不愠不火,充满着自信,答辩游刃有余。相比之下,野上除了死不认帐外,别无上乘表现。铃木宗男的表现更为反常。只见这位平时伶牙俐齿、不可一世的重量级人物在听证会上时而强装笑容,时而怒目圆睁,时而强词夺理,时而环顾左右而言他,十分狼狈。在在野党执着的追问下,铃木不仅在干预阻止民间团体与会问题上越抹越黑,而且还暴露出他与外务省之间存在着一种极不正常的关系。

出身于北海道一贫寒之家的铃木宗男是自民党内的后起之秀,由于出生地的原因,他比其他的日本政治家更关心和热心参与收复北方领土的政治活动,当其他政治家纷纷选择油水肥厚的财政省、经济通产省、国土交通省等省厅作为主要施加影响的对象时,他却选择了属清水衙门之列的外务省,成了自民党内最知名的“外务省族”议员。长期以来,铃木不仅利用自己的影响,干预外务省的具体事务和人士任免,甚至插手外务省掌握的用于援助发展中国家的政府开发援助资金的使用,构成了典型的政党与官厅勾结腐朽政治结构,暗地里进行着权钱交易。

在听证会上被揭露出来的问题有,经铃木插手的利用政府开发援助资金在北方四岛上援建的各类友好设施全染上了铃木的个人色彩:国后岛上的“友好之家”被冠名为“铃木之家”,色丹岛上的“诊疗所”也被命名为“铃木宗男诊疗所”。而这些项目全都承包给了作为铃木后援会成员的建筑商,从1995年到2000年的6年里,铃木一共接受过这些团体提供的1182万日元的政治捐款。在援建肯尼亚一水电站的工程项目上,铃木也进行了干预,他也因此从11个相关企业那里拿到了总额为700万日元政治捐款。更为严重的是,在干预日本对俄外交上,铃木竟把自己摆在了小泉首相之上,即便是在援阿国际会议风波爆发后,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造访日本时,也是先与铃木进行恳谈后才与小泉首相举行会谈的。

余波未尽

2月20日的国会作证之后,田中再次保持沉默。此时的田中正好应了中国谚语所说的“沉默是金”。因为无论是遭小泉罢免还是与铃木对簿国会,田中都成功地扮演了一个“悲剧式英雄”的形象,越来越多的人对田中的遭遇表示同情。相反,在在野党的强大压力下,铃木的处境却日益困难。新任外相川口不得不宣布,将加紧对外务省的政府开发援助使用情况进行内部调查,并于3月4日向国会提交调查报告。在3月4日提交给国会的内部调查报告表明,铃木与外务省确实存在一种“异常关系”,他不仅深深地参与了对北方四岛的援建事业,也参与对非洲援建项目的招标工作,为了照顾他私自聘用的刚果籍秘书的利益,他甚至向外务省施加压力,不给刚果驻日本临时代办发放外交官身份证明。

事情发展至今,日本政坛因田中被免职而遭到沉重打击已是不争的事实。首当其冲遭到冲击是小泉首相。尽管小泉事后一再声称他罢免田中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小泉内阁的人气度和支持率已元气大伤却是他始料未及的。据《朝日新闻》于近日进行的一次全国性舆论调查表明,因小泉首相罢免田中外相、铃木宗男过多插手外务省业务和涉嫌染指日本政府对北方四岛的援建项目招标、小泉提出的经济改革政策未能取得明显成果等,小泉内阁与自民党的支持率正继续双双下挫。小泉内阁的支持率已降为44%,不支持率却上升为40%,77%的人对小泉内阁最近提出的改善金融紧缩对策和减少金融机构的不良债权对策不抱希望,寄以希望者只占15%。这一切都表明,小泉政权正步入信任危机。

最令小泉恼火的也许是在2月20日国会作证时田中对他的一番评价。田中在谈及她任外相9个多月的体会时说:“我在外务省内推行的改革进展十分困难,好比有人在为你一个劲地加油,让你大胆地往前跑,可你却跑不动。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踩着你的裙子,而这个踩住你裙子的人正是那个一直喊着让你往前跑的人。”谁都明白,田中话中指的是谁。一位自民党的元老不满地讥讽说:“说被踩住了裙子,是因为你的裙子太长了,如果穿条超短裙就不会被人踩着了。”毫不退缩的田中在作证结束时对小泉作出了结论性断言:“事到如今,小泉首相自身已变成改革的阻力。”这无疑是公开宣布,她将从政治上与小泉彻底决裂。小泉当晚在与几名自民党的高层人物聚餐时抱怨说:“我怎么成了抵抗势力了?”他又发誓说:“真的惹怒了我,我可是个可怕之人呢。”尽管他一再声称当时解除田中外相职务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当一再吞下因罢免田中而带来的苦果后,这位40多岁时为了从政而与妻子离异、60岁时为了政治顺利运营而与最亲密政治伴侣分手的政坛“怪人”却道出了如下苦衷:人到了60岁,不能再与异性伴侣分手了。不管今后政局如何发展,小泉的处境将越发困难。事到如今,连最为保守的政治家前首相中曾根康弘也站出来说,该考虑改组内阁了,应建立一个不靠人气而靠实力的新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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