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个美男子,美到人见人爱的地步:男人们见了我,都想和我称兄道弟;女人们见了我,都想和我谈恋爱;假如我美到这种地步,你说我还会是现在这种处境吗?有这么好的身材、相貌,如果还有点艺术气质,五音还能凑合的话,又在某个电视大奖赛或模仿秀表演中,碰巧让某名导或音乐人感兴趣,于是通过策划、包装、炒作等一系列造星工程,也居然获得了成功。于是我就成了当红歌星或影星,被成千上万的追星族追捧,出门必须戴墨镜,轻易不说话,怕被狗仔队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于是我有很多钱,但我没有时间去花,因为我的时间都卖给了某某音乐或影视公司;少男少女们疯似地追捧我,但我永远地丧失了爱情。
当然我即使是个美男子,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我可能混迹于那种酒吧和娱乐场所,靠向无聊女人提供陪聊服务而搞点钱花。这是我改变生活现状的第一步。我已经过怕了那种一年365天都卖给国有企业的刻板工作;过怕了夜里爬格子“码”点报刊需要的小散文混点烟酒钱,与此同时还梦想着做个文学家的日子;害怕了一家几口人挤在一间斗室里,进进出出都得你让我我让你的困境。假如我是个美男子,我最起码也要去傍一个富婆吧,中年的也好,老年的更好,反正富婆有的是钱,她眼都不眨一眨,就在我的名下置了一套别墅,里面的现代设施应有尽有,上网的电脑,带音控的家庭影院,摆满了XO的私人酒吧——富婆知道我热爱文学,就把我过去写的小说,那些狗屁不如的东西,都拿出去发表;而且是我想发哪个杂志就发哪个杂志上。这令我非常惊讶,因为某权威期刊的主编还为我的小说搞了个编者按,称我是著名的另类作家。富婆对我的惊讶不屑一顾,她说如果我值得她花钱的话,就是茅盾文学奖,她也能给我弄一个来。当然她这是大话,不过她为我所做的一切,已经让我对纯文学,不,是对所有的文字不感兴趣了。
于是我呆在那幢如坟墓般宁静的别墅里,不读书不看报不看新闻联播不看窗外天色,在CD制造的如潮的音乐里,让马尿味的洋酒从上面口子进入,再从下面口子出去;或者跟也不知是男是女的网上恋人过把瘾。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因我是富婆的情人,我是依靠她的钱而过着“高尚”的生活,尽管她总是在我差不多要遗忘的时候才来别墅。但音乐、美国大片、洋酒和中国酒、网上之恋以及耗时耗精力的游戏等,都不能把我的心从一望无际的空虚中救出来。我不仅仅感到无聊和厌倦,还有与之俱来的绝望,对生活的绝望和生命的绝望。
但那个美男子的我死不了,只是酒精中毒,胃出血,脑子有些烧坏了,在医院住了段时间就出来了。可能就是脑子烧坏的缘故,经过了这些事之后,离开了富婆,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中。我觉得在国企按部就班地上班,这叫工作生活有规律;相信有钱也发不了狗屁不如的小说,相信茅盾文学奖的神圣。我又起早贪黑地爬格子,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小说上了《十月》……与此同时,我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扑向“醉生梦死”,我就高歌反调,惹得他人笑我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当然如上所述都是“假如”,其实我像赵传,长得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