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这一文体,如今,几乎占领了报纸副刊的大部分。《辞海》为它所下的定义过于笼统:“随手笔录,不拘一格的文字。”然而,不这样下定义,又如何下呢?中国最有名的随笔当属《容斋随笔》,读过《容斋随笔》后,会感到今天人们所写的随笔,绝不同于洪迈的随笔,而与英美散文家的随笔靠近。
外国的essay被译为中文的随笔二字。英国不列颠百科全书也认为要对e ssay这种文体下定义十分不易。这种文体为法国作家蒙田所创造,随之流行起来,而以英国作家的随笔作品为佳。众多英国随笔集,中国人最感兴趣的可能是培根、兰姆和吉辛的随笔了。
有些读者当会忆起在16年前,一本名为《培根论人生》的小册子,曾流行于青年之中。在不到5个月的时间里,印刷数字达到40万。这个小册子只是个选本。1987年,译者何新在此基础上,译出全译本,以《人生论》为名在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培根“所关心的是人类生活中的各种问题”,对此,他“愿意借助于正确和健全的理智思考来加以改进”,吸引着众多读书人。他的论题广泛,几乎涉及社会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无论是谁,读过培根的随笔,都会受到启迪。80年代,我爱读他的《论读书》、《论美》、《论友谊》等,10年过去,我则对他的《论革新》、《论嫉妒》、《论贷款》等篇章感兴趣了。培根的随笔语言优美,论述中有超越时空的智慧与哲学。他的文章耐读,读起来不太费力,让人想到各自的人生经历,以加深对他论说的理解。培根逝世于150年后,兰姆诞生,从此掀开英国随笔的灿烂篇章。
兰姆的身份不能与培根相比,他前半生只是一个每天与阿拉伯数字打交道的小职员,后半生陪伴患有精神病的姐姐一道生活,终身未娶。他写下了《伊利亚随笔》,为下层人画了一幅幅逼真的图画。培根的随笔毕竟是哲学家的随笔,而兰姆的随笔则是平常人的随笔。他如一个与你相交很久的朋友,与你谈他自己的一切,这位朋友不唠叨,他说到哪里就算哪里,不多纠缠。他的谈话有抒情,有记事,穿插着他幽默的议论,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怎么方便他就怎么谈。他的《除夕随想》、《穷亲戚》、《古瓷器》等篇章,至今还能与我们现实生活联系起来。这里面有你、有我也有他。有人说兰姆的随笔代表19世纪英国随笔的最高水平,实不为过。
吉辛首先是小说家,他的小说很难流传,传下来的是他的《四季随笔》。吉辛一生困苦,晚年写下了这部半自传体的随笔。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精神家园,读后会令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如一缕凉爽的风,拂过心田。一个一生很少得到精神上休息的人,在他的晚年为人们留下一杯清凉饮料,愿意品尝的都可品尝。读上几页,你就会想起过去的时日,想起童年,想起给过你愉快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生活太紧张太躁动,人是需要休息一下的,身边有一本《四季随笔》,多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