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主人公梁雨润告诉大家,他就是在这座窑洞里出生的。 梁雨润长期工作在基层,长期生活在中国目前最贫穷的底层人民群众中间,他每每向我谈起这样的话题时,总是异常沉痛和沉重。他经常说的一句就是:“即使我在这纪委的岗位上牺牲了,也不能眼见百姓的利益受到坏人恶人和有权势的人侵害而不管不问。”
李将这样头顶国徽大檐帽却不把人民群众的尊严当作一回事的人物,在今日之中国怎能容忍!
有一天李将凭着姓车的许诺可以给一些“好处”,便耀武扬威地领着人,开着一辆5吨载重卡车来到胡张乡史英俊所在的王村。当眼看果子的主人史英俊揭穿他们合伙行骗的诡计时,李将拿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执法者”气势来。
“你们听明白了,既然我李将来了,不管这窑洞里的果子过去是谁的,从现在开始它是我姓李的,谁要是阻拦,你不要怪我这支冲锋枪不认人!”李将见史英俊不仅一家人拦着不让开库,而且还叫来了村治保主任等人前来相助,更是气急败坏地从驾驶室内取出冲锋枪,来回地在史英俊一家和围观的人群头上挥动着,嘴里还高声嚷嚷道。
王村的百姓哪见过这阵势,吓得纷纷逃离。
“我史英俊全家靠邓小平的政策勤劳致富,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呀?啊,你们不能这样嘛!不能呀——”无论史英俊和家人如何阻拦哀求,李将等人凭着人多势众,强行撬开窑门后,满满装了一车就走。
眼看自己辛辛苦苦靠贷款收购来的果子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史英俊怒火中烧,当日便赶到县法院报案。法院听完他的报告,随即派了三名工作人员赶到现场,在听取史英俊和村群众的意见之后,迅速作出了判决:姓卫的无权转让果库,与史英俊原订的“协议”宣告无效,果库和库中的苹果所有权归属史英俊,已被拉走的苹果另案处理。当时应史英俊的要求,法院为了保护他果库的安全,还在果库大门上封贴了盖有“夏县人民法院”红章的封条。并说明等姓卫的与史英俊重新签订以上述内容为主要条款的新协议后再将封条启开。
史英俊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了维护正义的靠山。当第二天他与姓卫的重新签好协议并带着协议上县城的法院找那位为他主持公道的法官请求为他果库启封时,那法官脸色颇有些异样地对史英俊说:“老史呀,你把协议先给我,等我们的院长签了字它才能生效,那时我才好给你启封条。”
史英俊一听,便将与姓卫的重新签订的协议交给了法官。
此时,已到腊月果子紧销时节,史英俊比谁都着急处理库中的货物。加上有李将他们横行抢走一车果子的教训,史英俊时刻思忖着赶紧出手库中的果子。第三天他又到法院来找那个法官。史英俊发现当他追问院长是否签字时,那个法官竟然很紧张地将他领到另一间屋子,悄悄说道:“老史,你这事蛮有来头,我是管不了了,你得赶紧另想办法。要快……”话还没有说完,那法官摇摇头便离开了。
史英俊不知所以然地在法院呆了好一阵,当他再想问问其他法官怎么回事时,那些法官们像见了瘟神似地远远躲着他。
怎么啦?明明是他们抢我的果子,咋像我反倒成偷东西的贼了?史英俊弄不明白,只好无可奈何地回到自己的家。倒在床上寻思那个法官给他提的醒儿,史英俊觉得不能再等着别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得找律师跟李将等这些坏人论理。
接下去的几天,史英俊马不停蹄地进城四处询问法律规定,出钱聘请律师。2月5日也是农历腊月十七的日子,史英俊骑摩托从县城回家途中,忽然身后飞速驶来一辆面包车。史英俊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几个穿制服的和没有穿制服的人从摩托车上拖下来,“咚咚”几拳,连打带拖地塞进了面包车内……
“姓史的,快下车!”不知过了多久,史英俊又被人揪着衣领和头发,从面包车内推出来,他定神一看:这不是前些天来过好几次的县人民法院的人么!
没事没事,这儿是人民法院,平时不都听乡亲们说遇到啥不平的事就找人民法院嘛!既然到了法院,啥事就好办了,甭怕。史英俊心里嘀咕着安慰自己。
“走,进去!”正当史英俊寻思时,有人从背后将他重重一推,令他一个踉跄,连跌带撞进了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子。
“把手伸出来!”有人像吆喝牲口似地叫道。
史英俊下意识地顺从地把一只手伸了出来。
“咔嚓!”一副铮亮的铁铐锁在了史英俊的右手,而另一头则铐在了一根暖气管上。
“哎哎,你怎么把我铐起来了?我犯什么法了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史英俊急了,挣扎着,叫嚷着。
小屋的门“哐”地一声,关上了。
“开门!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小屋里,史英俊拼命地大声叫喊着,但没有一个理会他,直到夜深人静史英俊喊得口干舌燥再也没有力气,也一直没有人理会他。史英俊在黑咕隆咚的小屋里度过了一个不明不白的长夜。
这是共产党的天下嘛,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百姓呢?史英俊带着满腔愤怒与屈辱,在黑暗中寻找着答案。
他盼望着天明。天明后会有答案的。
但他又错了。
第二天上午9时许,两名法警将史英俊带到法院二楼的一间屋子,他的手仍被铐在一根暖气管上。只是看守的是位面相很和善的小青年。
“同志,我犯了什么事把我铐在这儿?”史英俊问这话时连自己都觉得怎么这样没出息?自己到底干过啥坏事啦?
法院的小青年看看他,说:“是不是去年收贷款还差两千元没有还清吧?”
史英俊一听是这事。他想起来了。不过,这事纯粹因为这段时间自己的果库被抢而忘了“这事我承认。可不是我不想还,而是最近家里接连出了几件事才给忘了。”史英俊觉得心里头似乎踏实了许多,忙说:“麻烦小同志,你叫一下你们的领导,说我保证马上将去年借贷的两千元还上。”
小青年看了看史英俊,便去找法院领导。
不一会儿,一位后来史英俊才知道他是法院执行庭法警的杨东海出现在面前。
“哎呀领导啊,请你们一定相信我,那两千元贷款我一定马上就还!我可以给您写保证书!”史英俊一见杨东海就对天发誓道。
可人家法院“领导”杨东海听完他的话后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阴沉着声说:“你的事不是这个,是果库的问题。”
“果库问题?那更不该铐我抓我呀!果库明明是我的,他们合伙欺骗我,又来抢我的果库,他们才该抓起来您说是不是?”
“哼!”史英俊原以为找到了伸冤的机会,没料想这位姓杨的法官听完他这么一说,鼻孔里哼了一声后便背着手头都没回地走了出去,一下便将史英俊一个人晾在屋里。
“喂喂,你们怎么不管我啦?我到底犯什么罪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老百姓啊?啊?你们人呢?这里还是人民法院吗?!”史英俊见自己不明不白被抓法院却没人理会,又急又愤。
但任凭他怎么呼喊,那些抓他进来的人似乎并不将他当回事。手被铐着,不能久站,又不能睡觉,时间过了整整两天两夜,啊!即使是从小在地里干惯了重活的史英俊,这么折腾也着实令他承受不了。第三天早上,疲乏已极的史英俊掏出一支烟吸起来。由于一只手铐着,点火很不方便,结果燃着了空烟盒,史英俊一惊,那只燃着的烟盒掉在水泥地板上,结果引燃了地上一张旧报纸……
“什么味?哪儿着火了?啊?”走廊内有人在嚷嚷。
史英俊一听,便回应说:“是张旧报纸着了,已经灭了,没事!”
“咚!”门被踢开了。进来一位年轻法警。史英俊是后来才知道他叫李国庆,是那个杨东海的心腹手下。此人虽穿着人民法警制服,却一脸凶相。史英俊瞅见这人心头便蒙罩了一层阴云。果不其然,那个叫李国庆的法警一看戴铐的史英俊脚下有摊纸屑烟灰,便瞪着眼大声问道:“谁干的?”
“是我不小心抽烟引着的。没事,你看早已灭了。”
“灭了?你他妈的看我怎么灭你!”
史英俊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的头上、脸上和双手,突然被雨点般的拳头痛击了一通,直打得他眼前闪火星子……
“你,你怎么能无故打人?你有没有王法了?啊?你说清楚!”史英俊一边挣扎,一边责问。
“老子就是王法!我要让你尝尝不老实的滋味!”李国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铐在暖气管上一只手铐,然后将史英俊带到楼下的小院子里。那儿有棵树,他将史英俊的双手环铐在树上。
“喂喂,我问你:你是不是人民法官?你这样整我是哪条法律规定的?我一没犯法,二没犯罪,你凭什么这样迫害我?你算什么法官?我要告你俩告你们——!”史英俊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挣扎和抗议。但这位连基本良知都没有的年轻法官则站在一边十分得意地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又觉得似乎哪儿还不够劲,他看看头顶的天空,然后走到史英俊背后,抓住其后领,“嘶啦”一声,将史英俊的衣服扯破令其上身赤裸在严寒之中,自己则吹着口哨,哼着小调进了办公室……
“畜牲!土匪——!”史英俊感到仿佛是世界的末日降临,几天来蒙在心头的屈辱此刻终于暴发,他的嘴里骂出了一直不想骂的话。事后他对我说,他一直不想这样骂那些戴着国徽、穿着制服的法警,是因为他原本一直信任他们是人民的法官,是专为像他这样的老百姓伸冤抱不平的人民法官。然而经历这般迫害和摧残,史英俊再也无法掩饰心头的愤怒。
他相信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真正的人民法官,共产党的执法者。然而他就是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在不告诉他任何理由的前提下以对犯人的方式把他抓起来,又受到如此迫害与折磨。
“老天,你睁开眼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史英俊抬头望天,那天上是灿烂的太阳,明明白白是睁着眼睛,可老天并没有看到人世间落得如此境地的他。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顷刻间迷蒙了他的双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