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雷把行政厅审判员郑小泉叫来，对他说：“那张金城县人民政府的传票我签字，开庭审判！”并嘱咐道：“小泉啊，这桩诉讼案的当事人，一方是底层百姓，一方是权力机构。在审判过程中，我绝对相信你会站在百姓的立场上，不会向权势妥协。我的忧虑来自相反的一面，我怕你过分夸大对底层百姓的情感，过分强调自己的民间立场，把不适当的同情和怜悯加入到案子中，从而以浅薄的人民性引导整个审判工作。”
郑小泉问：“办这个案子，你是不是觉得压力挺大？”
陈默雷叹口气说：“是啊，八面来风。”
郑小泉：“可案情并不复杂啊？”
陈默雷：“世界上怕就怕那些表面上看似简单的东西。”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起，陈默雷拿起电话：“喂，我是陈默雷。你是哪位？”站在一旁的郑小泉看到陈默雷皱起了眉头。
陈默雷对着话筒重复问道：“喂，请问你是谁？”与此同时，他警觉地按下了电话的免提键。
郑小泉听到电话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别问我是谁。我听说你是个京剧票友，我就想给你唱两嗓子，以戏会友嘛。”
电话里传来了女人的京剧唱腔：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 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
市委书记孙志到省里开会，在回春江市的路上，看到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原来，一个派出所所长买水果时和摊主发生争执，便对摊主开了枪。孙志急忙让人把伤者抬上自己的车送往医院，可摊主还是不治身亡了。孙志紧急召集市委有关领导开会。
“我提议，公检法联手行动，特事特办，重事重办，哪怕你们把手头的所有事情都放下，也要先把这一枪给我解决掉。”
张业铭表态说：“检察院会积极按孙书记的指示办。”
陈默雷说：“我们按司法程序认真办理。”
孙志：“程序当然要讲，但抓矛盾要抓主要矛盾。这一枪打在春江市的心脏上，这就是最重要最核心的矛盾，一切的鸡毛蒜皮都要给它让路。”孙志又对陈默雷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法院是不是要审金城县那桩案子？”
陈默雷：“明天开庭。”
孙志：“你先把重点给我放到这一枪上。金城的案子，你们该怎么开庭怎么开庭，但有一点，不能引出其他的乱子，别让我摁下个葫芦再起来个瓢。”
农民状告金城县政府案于预定时间开庭，但被告金城县政府的代表和委托代理人没有到庭。
检察院院长张业铭向孙志汇报，说那个开枪乱打无辜的警察叫王大凡，已经被检察院批捕。说到杨铁如的辞职，孙志感慨道：“有些干部是万金油，涂到这里抹到那里都能行，但治不了大病；像杨铁如这样的，能治大病，但如果用错了地方，不但治不了病，还会惹出其他麻烦。”
郑小泉他们发现，行政庭庭长李乾坤和金城县的案子似乎有什么关系，于是决定办案时尽量避开他。
第二次开庭审理时，被告席依然空着。李长明的律师慷慨陈词：“开庭至今，被告一直未到庭，这是金城县人民政府对法庭、对法律的藐视！”
孙志得知这一情况后，对陈默雷说：“跟农民打交道，磕磕碰碰的事情少不了，王玉和在这个问题上有了磕碰，我们应该帮助他调解矛盾，减轻压力。我是市委书记，既要保护法律，又要保护干部。出了个周士杰，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总不能把春江市的大小干部都拉到法庭上听一回惊堂木吧！”
（摘编自张宏森著《大法官》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连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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