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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志指定杨铁如做辩护律师，这令杨铁如颇感意外。他内心很矛盾，当初，是孙志让他失去了法庭。但他也深知，作为一名律师，一个自认为骨髓里面都是法律的人，没有任何理由挑选辩护对象，无论他是谁，他做了什么。法律容不得斤斤计较和鼠肚鸡肠。
在看守所，杨铁如问孙志为什么要指定自己做辩护律师，孙志说：“你这个人，眼睛里除了法律，什么都没有，没有政治，没有复杂的人生背景。现在，我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了，除了法律，我什么都抓不到。在这个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除了你，再也没有去想别人。”
杨铁如：“你没想过我会拒绝？”
孙志：“我了解你的性格，你可能永远不原谅我的过去，但我知道你早早晚晚会来。我还相信，你会是一个全心全意的律师，你会用尽所有气力来成全你的全心全意。在春江市大小干部当中，你是仅有的一个极其纯粹的人，这一点，我相信我没有看错。”
孙志又忍不住问杨铁如：“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当初为什么把你调离春江中院？”
杨铁如说：“因为此事跟本案无关。”
孙志说：“不枪毙周士杰，我怕留下活口；枪毙了周士杰，我又兔死狐悲。你目光太敏锐，办案太执著，如果再细究下去，我孙志可能就跟周士杰一起接受审判，而等不到今天。我怕你，一帮人怕你，谁都怕指不定哪天落到你手里，那将会毫无回旋余地。潜意识里，我对你有种拒绝，而各色人等又一起伸出脚踩你。所以，我貌似公允开明，以听取大家意见为名，把你调离了法院。这个谜底最终给你揭开，我心里会稍微轻松一点。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杨铁如说：“忏悔即使像夜莺的歌唱，也于事无补。我只是没想到，一个法律工作者不仅要跟违法犯罪作斗争，还要跟强大的政治阴谋搏斗。我只能说，我不具备与政治阴谋、官场风云相较量的能力，在你们面前，我不仅是弱者，还是弱智！好在我手里还攥着法律，它让我无所畏惧。因此，不管你说了些什么，我都是一名受你委托的辩护律师，我会为我的委托人尽力而为！”
孙志贪污受贿案开庭审理。杨铁如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同公诉人和旁听席上的观众一样，我对腐败行为嫉恶如仇。但是，作为一名律师，在庄严而公正的法庭上，我更愿为维护事实、辨析事实而努力。”
（摘编自张宏森著《大法官》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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