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内每周六有一个同乐会,师生全参加。
任公(梁启超)先生和王国维先生上课时很严肃,但一到同乐会这天,他们即兴表演的能力也使人吃惊!记得有一次,大家要任公先生也表演,任公先生说他背一段《桃花扇》。结果全段都背出。《桃花扇》在正统学术上不算什么,但能全背出,很了不起!赵元任先生的表演更是绝妙无比。记得有一次他把我们每人的茶杯收去十多只,然后敲打调音,七音调正后,用茶杯奏出一支乐曲,真是四座皆惊。又有一次他给大家表演《全国旅行》,每到一地均用当地方言来表达。从北京出发,然后到西安,到兰州,到成都,到重庆,到昆明,到广州,再回到上海,各地方言学得惟妙惟肖!大家在捧腹大笑中深感赵先生扎实的语言学根基令人望尘莫及。
我所接触过的先生们中似乎有一个共性,就是记忆力惊人地好。梁、王先生自不必说,廖季平先生更突出。讲注《十三经注疏》时,他可以把注大段大段背诵,并且还告诉在某一本某一页某一段查对。还有祝杞怀先生父子记性都很了不起。如讲唐代平淮西这事,他把两《唐书》资料、《通鉴》资料、韩昌黎写的《平淮西碑》,以及后人评淮西的诗词整整背了一个半小时,我们这批学生在这种场合下只有记题目的能力!
清华研究院时的学风特别好。在清华这个环境当中,你要讲不正当的话,找一个人讲讲肮脏话是不可能的。先生同先生、学生同先生、学生同学生,碰见了都是讲,某个杂志上有某篇文章,看过了没有?如都看过两人就讨论起来,如一方没有看过,看过的就说这篇文章有什么好处,建议对方去看。 (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