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从1985年起,私人住宅电话开始进入市民家庭,但安装电话太难。
我梦寐以求家中有一部电话。如果有了电话,起码能节省我70%的时间。很多在电话上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人家来了,你能不等人家说完事就下逐客令?不可能。1985年12月,我下决心到西单电话局填写了申请安装住宅电话的表格,营业员告诉我说由于遥遥无期,他们连初装费都不能收,让我回去听信儿。此后就是石沉大海了。
我住处附近的一些小学生知道我是写皮皮鲁的人,一来二去就和我认识了,他们时常到我家来玩。一位叫刘静的女孩得知我想装电话的事,就说:“郑叔叔,我让我爸爸给你安电话。”
“你爸爸?”“刘静的爸爸是咱们这儿电话局安装班的班长。”一位叫王钰的女孩儿告诉我。
我没有当真。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刘静把她爸爸带到我家来了。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我对刘先生说现在安电话太难,孩子的话不必当真。刘先生说这个地区的电话局为了缓解电话紧张状况,暂时设立了一个总机,用安分机的方法可以多安装一些电话,他说先给我安一部这样的分机电话以解燃眉之急,估计1年后就可以“转正”改为直拨电话了。
1986年3月22日,我拥有了我的第一部住宅电话。
安装电话后,我的写作环境有了较大的改观,朋友们有事找我先打电话,我尽量诱导双方在电话上聚会,由此登门拜访者与日递减。再后来我得寸进尺给电话安了一个开关,写作时一关了之,人家打电话一听没人接,料定郑宅无人,谁也不会傻到爱吃闭门羹。
我当时的朋友多为作家、编辑和记者,大家见我先有了电话,很是眼红和羡慕。一位朋友向我取经问我送了多少钱安上的,我说送什么钱?他说郑渊洁你别装傻,现在不送钱能安上电话?我说我真的没送。他信了后说你赶快补送,要不然人家能停你的机,或者1年后不给你改成直拨电话。见我疑惑,他说他的邻居以为交了初装费就万事大吉了,人家来给他安电话时,他烟也不给茶也不倒,结果通话才两天就断了线。我惶惑了,向他请教该送多少,怎么送?朋友说100元就行,可以夹在一本我写的书里。
当天晚上,我将100元钱夹在我的一本书中,我当时的感觉是亵渎了我的书。但我实在是太需要电话了,不得不为此铤而走险。我先打电话给刘先生,说我想去他家送他一本书表示感谢,刘先生说很荣幸并告诉我住址。我带着书去了他家。一番寒暄后,我留下书告辞了。说得好听是告辞,其实是夺路而逃。当我下到2层时,刘先生追下来了,他拿着那100元对我说,郑先生您这是干什么?您这是骂我!我女儿喜欢看您写的书,我能为您做点儿事觉得很荣幸,您把钱拿回去。
我当时拿着那100元贿金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是我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行贿,以惨败告终。从那以后,我再不敢动行贿的念头,生怕再经历自惭形秽和羞辱。《第一次写皮皮鲁》郑渊洁著学苑出版社出版定价:16元邮购电话:(010)68232285(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