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们出去遛弯，碰上一位开着警车的警察过来查护照，硬说我们的证明不合格，要我们跟他到局子里去。车开到警察局门口，那警察还开导我：“你可想好了，进去不进去？”我知道他的潜台词，进去就得让你们进小号（就是关铁笼子）否则赶紧掏钱好走人。我心说了，掏钱？凭什么呀？就没理他。一进门，果不其然他就把我们往值班室旁边的铁笼子里领，我理都没理他就径直进了值班室。
值班的警官是个40多岁的中尉。显然，中尉先生没见过进了警察局的中国人有这么横的，很严肃地问我在莫斯科做什么买卖。我告诉他，我是一个作家，是来莫斯科考察社会和写作的。他不相信，就煞有介事地说，俄罗斯有一个作家叫高尔基你知道吗？我马上给他背诵了小说《我的童年》里，高尔基的祖母给他半夜讲故事的片段，他听得如醉如痴，最后眼睛里竟然闪起了泪光。他说，那一段正是他死去不久的奶奶当年晚间睡觉的时候，经常给他讲的故事。后来，我又给他讲述了有关高尔基的其它事情。中尉先生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说，关于高尔基，别的他就讲不出来了，同时他承认，他的俄苏文学功底也仅仅限于高中10年级学校文学俱乐部的水平。对我后来又给他讲的俄罗斯作家巴别尔的《骑兵军》、雷巴可夫的《阿尔巴特街的儿女》、艾特马托夫的《断头台》，中尉先生就只有瞪眼张嘴和点头的份了。于是，我就逗他说：“俄罗斯苏联文学你读得太少，还不如你奶奶，应该注意加强学习呀。”他连连点头称是。俄国人就这点好，只要你让他心服口服，你说什么他都特别乖，不会跟你急。
临告别时，中尉先生握着我的手说：“真对不起，我们一个小派出所，底下的人没见过大世面，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工作难免出错，您多原谅！”（《中华读书报》200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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