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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毒易色:处方下的罪恶

2002-02-03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2001年6月,安徽省马鞍山市雨山区公安分局侦破一起吸毒女利用色相勾引花心男人“上钩”,再由其同伙进行敲诈的案件。这本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但就在案件快结案时,吸毒女突然“咬”出一条大鱼——当涂县某医院党支部书记、院长张绍友——一个享誉方圆六县一市、连续五次被当涂县城关老百姓选为人大代表的老医生。由此,一件震动马鞍山市乃至全省医药界的医院院长利用审批麻醉品特权,诱逼吸毒女长期为其提供性服务的大案浮出水面……

歧路徘徊:“楷模”院长心旌荡漾难拒性感女郎

1999年8月的一天晚上,安徽省当涂县城关医院院长张绍友正在家中,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来者是街上摆摊的孙皮匠和一个陌生女子。这女子约摸30岁,模样俊俏,体态风骚,张绍友一下被吸引住了。

孙皮匠介绍,这女子叫刘娜,父亲得了肺癌,想弄几支杜冷丁止痛,请张绍友无论如何帮忙。张绍友第一个念头是:杜冷丁既是麻醉品,也是毒品。他断然地说:“这件事我帮不上忙。”他又转向刘娜说:“你父亲在哪个医院看病,你就在哪个医院开药。”刘娜见多说无益,讲了几句客气话就走了。

看着刘娜婷婷袅袅地走出去,张绍友有些失魂落魄,怅然地坐到沙发上。正当他发呆时,门铃又响了,张绍友急忙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果然是刘娜!

刘娜大胆地看着张绍友,丝毫没有刚才的腼腆。刘娜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原是县城一家企业的职工,由于上班吊儿郎当,被单位开除。不久,她的丈夫因为盗窃被判刑。刘娜觉得自己在当涂呆下去会被人瞧不起,于是跑到马鞍山一家酒店当了一名服务员。很快,空虚寂寞的刘娜染上毒瘾,但刘娜收入微薄,哪里有钱买“白粉”?有经验的“粉友”点拨她说:“弄不到‘白粉’,就弄杜冷丁。”于是,刘娜借孙皮匠这根线和张院长接上了头。

第二次坐在张院长家的沙发上,刘娜摆出可怜的样子,一面哭诉父亲的“病情”,一面火辣辣地对他“放电”。这通“泪水加媚眼”使张绍友的防线开始一点点崩溃。他对刘娜说:“我家里现在没有处方笺,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药,明天再说吧。”

送走刘娜,张绍友眼前不断晃动着刘娜撩人的身影,心中有一种难以自抑的渴望和冲动。他已猜出刘娜是吸毒女,也明白接受她的要求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的名誉、地位和良知又让他下不了冒险猎艳的决心。

张绍友1944年生于安徽省当涂县一个农家,1960年8月卫校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张绍友与在卫校任教时的一名漂亮女学生结了婚,妻子贤惠、能干。有了妻子的体贴和照顾,张绍友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很快,他被调到当涂县某单位卫生科工作,一年后又调到县城某医院当骨科医生。1972年张绍友入了党,1973年被提拔为该医院院长。

同时,张绍友潜心学术研究,发表了大量学术论文。1996年,全省医疗卫生单位普遍不景气,张绍友率先在医院实行改革,由于业绩突出,上级组织和当涂县人民给了他许多荣誉:城关镇优秀党务工作者、县级先进工作者、第六至第十一届城关镇人大代表……

面对刘娜这诱人的猎物,张院长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

痛苦煎熬:老院长色令智昏“走钢丝”

第二天,张绍友还是早早地来到办公室。此时,他心里仍非常矛盾。他确信刘娜中毒已深,并有把握迫使刘娜就范。但他心里很清楚,向吸毒人员提供麻醉毒品,这可是犯罪啊!可一想到报纸上报道的那些开着轿车公款嫖娼、情人养了五六个还嫌少的官员,他又觉得自己这点事和他们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不能轻易错过良机。

正在张绍友胡思乱想的时候,刘娜穿着一套鲜艳的裙装飘进了张绍友的办公室。张绍友再没犹豫,飞快地开出规格为100毫克的两支杜冷丁处方,然后亲自拿着这张处方到药房取药。身为院长,张绍友理所当然是该院具有杜冷丁处方权的医生之一,他很清楚国家对医用杜冷丁的严格规定,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才甘心为刘娜跑腿。

很快,张绍友拿着两支杜冷丁回到办公室。刘娜眼里发出饥渴的光芒,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杜冷丁抢过来,但张绍友制止了她,然后示意她跟自己走。临出门前,张绍友飞快地打开抽展,从里面取出一只避孕套揣进口袋。

刘娜跟张绍友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间小平房里,这是医院专门为张绍友配备的休息室。

一进门,张绍友立即把门关上。刘娜急不可耐地扑上来抢张绍友手中的杜冷丁,张一把将她推开。面对这个身强力壮的老男人,刘娜一筹莫展。一向斯文的张绍友此时等不及了,他左手拿着杜冷丁在刘娜眼前晃了一下,右手放肆地伸向刘娜。出于女人本能,刘娜避开了张绍友,哀求他说:“你先把杜冷丁给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我现在就要你报答。”两人互相盯着,终于,耐不住折磨的刘娜“缴械”了。

事后,两人达成“协议”:各取所需,不涉及情感和双方家庭,不在任何情况下出卖对方。

有了第一次,接下来的交易顺利多了。十几天后,刘娜径自来到张绍友办公室,让他再为自己开两支杜冷丁。已经尝到甜头的张绍友爽快多了,立即为刘娜开了一张处方。为掩人耳目,他没用刘娜的真名,而换以“杨王氏”代之。然后,还像上次一样,一手交货,一手交“性”。

几个月后,随着毒瘾的逐步加深,刘娜对杜冷丁的需求越来越大,以前隔十几天才到医院去一次,后来隔一个星期就要上一趟医院。

2000年春季的一天,刘娜轻车熟路地领着一位陌生女子走进张绍友的办公室。刘娜介绍说,这是她的“粉友”林小妹,现在没钱买白粉了,请张院长好人做到底,把她们一起“照顾”了吧。张绍友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女子,故作姿态地说:“我经常给你开杜冷丁,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恐怕不好照顾啊!”刘娜嗲声嗲气地说:“张院长照顾了我们姐妹,我们姐妹决不会亏待你的。”张绍友心领神会,领着刘娜和林小妹走进他的休息室。

可能事先刘娜已经和林小妹谈好了交易的内容,所以张绍友刚用目光一暗示,林小妹就像刘娜第一次那样“缴了械”。他当着刘娜的面,完成了和林小妹的“交易”……

从1999年8月到2000年年底,张绍友先后30余次为刘娜和林小妹开出100毫克1支的杜冷丁60余支。在处方笺患者姓名一栏内,有“方氏”、“杨氏”等五花八门的名字。

2000年6月的一天,张绍友和刘娜做完交易后回家吃中饭。老伴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张绍友的心里异常感动,走过去替老伴理了理花白的头发。张绍友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并发誓,再也不和刘娜她们来往了。

然而,就像吸毒的人一样,每一次和刘娜完事后,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最后一次总是被下一个最后一次所代替。

渐渐地,妻子觉察出了丈夫的一些变化。比如,丈夫明显比以前变得勤快了,除了拖地、铺床外,有时还帮她洗洗菜,刷刷碗什么的,而这些事张绍友以前是从不过问的。有一次,儿子看到了一则报道,回家大发感慨,说现在社会风气太差了,有权有钱的都包二奶,赶明儿我也包个二奶赶回时髦。张绍友却为这句话对儿子大发雷霆。

老伴越来越觉得老头子不对劲,问他有什么心事,为何经常失眠。张绍友含糊地说:“人老了,哪能像年轻人睡得那样踏实。”又有点神经质地问妻子,“我这人是不是很坏?要是有一天,我犯了错误,你会不会撇下我不管?”老伴心里一惊,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又说没出什么事。

其实,张绍友正在经受一场煎熬,有几次,他想全部向妻子坦白,可一想到自己和两个比自己整整小30岁、完全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吸毒女保持那样的关系,这事要是让老伴、儿子、女儿知道,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特别是老伴,这么多年照顾自己,为他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而现在自己竟这样回报她!

就这样,他一面怀着歉疚的心情在妻子面前好好表现,一面和刘娜、林小妹做着肮脏的交易。

痛定思痛:怎能让无耻色欲泯灭理性良知

时间很快到了2001年,这一年头几个月,医院没进杜冷丁,张绍友和刘娜她们的交易随之中断。张绍友庆幸可以借此摆脱欲望的诱惑,他知道和刘娜她们这样瞎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还是趁早和她们脱离关系为好;但猛然失去两位可人儿,他又有些怅然若失。弄不到杜冷丁,刘娜和林小妹是不会来找他的。

他就这样患得患失地一直过了四五个月。2001年6月7日,张绍友乘出租车到马鞍山市去看望一位住院的亲戚。在马鞍山市长途汽车站下车后,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刘娜,突然冲到跟前抓住他说:“今天总算找到你了。”

张绍友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问:“你要干什么?”“干什么?逼我与你上床、为我提供杜冷丁的事难道你忘了?今天你要是不出点血,我就把这事给抖出去!”刘娜指着身旁的男子说,“我丈夫今天刚从牢里出来,你看是公了还是私了……”那男子拿着刀子在张绍友面前晃了晃,恶狠狠地说:“老子在牢里呆着,你在外面玩我老婆,要是不给钱,老子废了你!”

张绍友不敢争辩,把随身带的250元钱、一包香烟和一部诺基亚手机全部交给对方。刘娜假装顾念旧情,说:“给他50元打的费,好歹他也曾帮过我的忙。”男的气势汹汹地对张绍友说:“看我老婆的面子,给你50元钱,4天后你准备1000元钱送到马鞍山来,要是不来,哼……”他扬扬刀子,带刘娜走了。

原来,自打张绍友不能为刘娜供应杜冷丁后,毒瘾折磨得刘娜到处乱窜,可没有钱,上哪儿搞毒品?2001年5月初的一天,刘娜在马鞍山市一个录像厅看录像,与一个叫邹杰伟的刑释人员相识。刘娜想出了一个办法:假扮夫妻去放“鸽子”,由刘娜以卖淫的名义勾引花心男子,等鱼儿上钩后,再由邹杰伟冒充她丈夫敲诈“倒霉蛋”的钱财。邹杰伟说,长途汽车站人多,而且不少是外地人,就在那儿下手。刘娜表示同意。于是,二人来到汽车站。6月7日,张绍友恰好被在此“守株待兔”的刘娜看见。

张绍友回家后,心里别提多窝火,心想刘娜也太狠了。更担忧的是,他们这样敲诈钱财哪有不出事的?万一刘娜被公安抓住……张绍友不敢再想。他准备了1000元钱,打算过几天到马鞍山去好好劝劝刘娜。

然而,就在他动身的前一天,马鞍山市雨山区公安分局的警车呼啸着开到张绍友家……一切正如他担心的,刘娜在敲诈另一位“花心男人”的时候被公安人员抓获,为了立功赎罪,她供出了张绍友。

坐在审讯室,张绍友泪流满面地说:“我悔呀,我知道迟早要出事,可就是管不住自己……想想过去那段日子,不敢见领导和亲人,看着别人自由自在地工作和生活,我真羡慕他们。一个人心里如果有了黑暗,那他的生活中就不会有阳光。”

客观地讲,张绍友在担任院长期间,做过不少工作。身为院长,他坚持每天抽出一定时间到骨伤科坐诊,亲自为病人接骨疗伤,常常忙得中饭顾不上吃。病人家属出于感激,送他一条烟、一瓶酒什么的,他总是婉言谢绝。方圆六县一市的老百姓都知道当涂县有一个专治跌打损伤的“神医”,许多人跋山涉水来找张绍友看病。

张绍友的儿子和女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向被他们视为做人榜样的父亲会和吸毒女搞在一起。张绍友的老伴乍听丈夫犯的竟是这种事,差点晕过去。

记者在当涂县城关派出所见到张绍友时,他眼泪汪汪地对记者说:“我和妻子共同生活了30多年,她对我一直照顾得很好。但生活太安逸了,就会生出一些邪念。每次,当我怀着一种罪恶感踏进那间小屋时,我知道自己对不住妻子,有损自己在儿女心目中的形象。”

2001年8月31日,安徽省当涂县人民法院以非法提供麻醉药品罪判处张绍友有期徒刑两年,鉴于被告人认罪态度好,有强烈的悔罪表现,决定缓期两年执行,另处罚金1.5万元。刘娜被马鞍山市法院以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知音》2002年2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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