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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张威已伏法。正义的枪声响过之后，我们仍不能停止思考啊！ |
2001年11月11日，山东省烟台市牟平区宁海镇的个体出租车司机陈岩开着“夏利”出了门。
陈岩这年25岁，开出租车已有三年。这天，她按照往常的行车习惯把车开到养马岛通往牟平的一个路口停下。没一会儿，来了一个20岁上下、身高足有1.80米的乘客，说是到大窑找人。陈岩根据他指的路开车。乘车人很健谈，也很有礼貌，一开口就叫陈岩大姐，问她家庭情况、开出租车几年了等家常话。陈岩也是个健谈的人，对客人一向很热情，所以没加防备就把自己的姓名、家庭情况和开出租车的前后经历等告诉了他。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大窑。那人下车去找人，让陈岩在原地等他。不大一会儿，那人又独自回来了，说要找的人不在家，他上车说再到养马岛去看看扇贝生意。
到养马岛已是中午12点多，那人连车也没有下，只是让陈岩开着车在几个养殖场转了一圈就回城了。接着陈岩按那人说的驾车往“美容一条街”赶。还没到街口，那人遇到一个朋友，也上了车。在车上，那个朋友称他为“大利”，说托的事已经打听好了，几家美容店的老板都说要400元的出租费。从他们的谈话中陈岩听出，他们是在谈论“租借”美容店里的“小姐”（卖淫女），好像是要带她们到栖霞一家桑拿浴室去从事“服务”。起初，看见车内计程表上的数字已超过了150公里，陈岩感到很高兴，心想今天遇到了大主顾。可一听他们谈论起租借“小姐”的事，心想他们决不是好人，心里便开始担忧起来。
出租车已经在“美容一条街”转了三圈了，“大利”也没有与老板谈成租借“小姐”的事。这时的“大利”显然有点气馁，他对后上车的人说要他继续联系，自己过几天再来，然后就让陈岩在一个饭店附近停了车，让那人下车。
这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陈岩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她提议下车吃点饭再走，但“大利”说他还有急事，要陈岩往大窑方向继续开车，陈岩只好把吃饭的事放到了一边。车离开城区不远，在路边又遇见一个“大利”的熟人。这个熟人惊讶地问“大利”：“你怎么还在牟平？刑警队正到处找你。”“大利”听到这话显得很慌乱，二话没说就让陈岩把车往烟台开。陈岩的心紧张到了极点，她立刻意识到实际情况比想的更坏——遇到在逃犯了，不仅车费要泡汤，恐怕……陈岩紧张中灵机一动，借口已一天没吃饭了，执意不再送“大利”。急于出逃的“大利”哪会让她停车，一改刚才彬彬有礼的面孔，凶相毕露，从怀中拿出一把水果刀在陈岩面前比划了一下，威胁说：“你都听见了，我是负案在逃犯，只要你把我送到烟台，我就放你回来，保证不动你一根毫毛，否则，我就要杀人劫车。”陈岩害怕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只好按照“大利”的吩咐把车往烟台方向开。
到烟台已是晚上6点多。“大利”本来打算到他的一个熟人处暂且躲藏一下，但那人出差了。见此情况，“大利”就没有遵循原先的承诺放走陈岩，他又拿出刀子比划了一下，威胁陈岩继续开车，把他送到栖霞某集团招待所职工宿舍他一个朋友王名处，并警告陈岩：如果她敢耍花招呼救或逃跑，他回去后就要报复她的家人。
出租车在黑暗中连夜行驶，8点左右到达栖霞。在某集团招待所职工宿舍外，“大利”没有下车，他从车内看见王名的房间没有开灯，狡猾的他怀疑王名已被公安抓获，房内可能有埋伏，就没敢逗留，又威逼着陈岩把车往西开。车出了栖霞城，陈岩问他往哪里走，“大利”说顺着路往西走，只要有路就走。
车就这样漫无目标地走，忽南忽北，凌晨3点到了招远市。同样饥饿难忍的“大利”让陈岩在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小商店前停车，叫她下去买些面包来吃。为防止她呼救或逃跑，他再一次用“报复你的家人”来威胁她。陈岩被他的话吓住，错失了这一个求救逃跑的绝好机会。狡猾的“大利”为防止出租车公司的老板一天一夜不见陈岩回去而报警，又逼着陈岩用公用电话给她的老板打电话，说她将一个客人送到栖霞后，因身体疲惫，加之肚子有些痛，就在栖霞住下了。
打完电话，他们继续西行，又走出几十公里路，“大利”叫陈岩停车，说就在车里休息一会再走。陈岩一听到叫停车，逃跑的念头立时在眼前一闪。然而“大利”已觉察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威胁说：“不要想趁我睡觉逃走，你是可以跑，但你的家不可能一下子搬走，等我回去报复你全家！实话告诉你，就在前几天，我在牟平杨子荣广场将一女孩绑架到栖霞，将她强奸后又逼着她当了‘鸡’。现在她报警了，警察不是也没抓住我吗？等过了这阵风头，我回到牟平，还不是照样报复她的全家？”原来，11月5日，“大利”和王名在栖霞某集团招待所洗桑拿浴时，见从事“服务”的“小姐”赚钱多，便产生了到牟平找“小姐”到栖霞卖淫、他们从中拿提成的想法。他们于当晚到牟平杨子荣广场，将在广场散步的女青年李丽强行绑架到了栖霞，轮奸了她，将她送到桑拿浴老板处。由于老板见李丽不像卖淫女没敢收留，才使他们的发财梦破灭。
11月13日，他们到达莱芜市。已离开牟平两天的陈岩再次央求“大利”放了她，并拿出她全部的240多元和手机给“大利”。但“大利”拒绝了。陈岩真的感到了恐怖和绝望，她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有一次在城外的马路边，她趁“大利”下车买烟，打碎了自己的眼镜，想用镜片割腕自杀，但让“大利”发觉，将镜片打掉。
他们就这样一直西行，先后到了淄博市、泰安市、济南市，路上吃饭、加油、过桥收费全部用的是陈岩的钱。除了必须走公路外，“大利”逼她尽量走乡间土路，所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路上，在过收费站和加油时，陈岩又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呼救或逃跑，但她仍然不敢。有一次，在过一个收费站时，陈岩趁“大利”不注意，偷偷向收费员打眼色，但收费员没注意。
车到济南市，陈岩对“大利”说，他们已离开烟台这么多天，她和车不回去，警察肯定在查找，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走，早晚会被抓回去。这句话正说到“大利”的痛处。他没有发火，而是将陈岩赶到副驾驶座，他亲自驾车往来时的路开。
11月15日晚6点，他们的车回到了青州地界，在快到青州城的时候，“大利”把车翻在了路沟里。“大利”的头部被碰得鲜血直流，陈岩倒是没有事，她要打122交通事故电话求助，“大利”不让，他说把警察喊来是自找麻烦，硬是拉着陈岩抛弃出租车，乘一辆三轮车连夜往青州赶去。望着自己心爱的车遍体鳞伤地倒在路沟里，陈岩心疼得直想哭，但慑于“大利”的淫威，她只好随他在青州城内的一家小旅社住宿。
这是他们离开烟台五天来第一次在旅社住宿。这一夜，“大利”为防止陈岩逃走，强迫她与他一床睡。陈岩不敢不从，和衣躺在“大利”的身边。“大利”让她把棉裙脱掉，搂着她睡了。陈岩虽然是既紧张又害怕，但由于已疲惫到极点，所以很快就入睡了。谁知睡到半夜，“大利”两次强行将她奸污。
11月16日，他们乘公共汽车来到了位于沂蒙山区的沂水县，在一家旅馆住下，一住就是三天。陈岩身上的钱已经全部花光，“大利”就把她的首饰、手机和驾驶证变卖或抵押。
11月19日下午，他们连吃一顿饭的钱也没有了，陈岩提出往她的家里打电话让她的家人往沂水送钱，“大利”没有出声。于是陈岩就独自到旅店对面的公用电话亭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了，一听到父亲的声音，陈岩哭了，用了好几分钟才说清自己现在在沂水县，但其他的事她没敢说，因为她看见“大利”正警觉地往这边探头。她只是让父亲往沂水送钱，连具体位置也没交代清就挂上了电话。狡猾的“大利”怀疑陈岩报警了，便挟持她乘一男司机驾驶的桑塔纳出租车急急火火地逃往临沂市。
车到临沂，“大利”看见临沂的街道上警察很多，不时就有一辆巡逻的警车开过，他叫司机把车往回开。这时司机已看出他们根本就没有钱，“大利”也毫不客气地告诉司机：本来打算劫车，见他人不错，就“不好意思”劫了。司机知道遇到了车匪，就没再说什么，车开到河东区汤头镇时让他们下了车。
下了车之后，身无分文已饿了一天的“大利”，这回是真的要劫车了，已如困兽的他，想抢劫一辆出租车到烟台卖。他拦载了一辆由一名女司机驾驶的夏利出租车，说要到临沂去。可是在路上，由于车内有防护网，加之女司机警惕性很高，“大利”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再回到临沂，没钱支付出租车费，“大利”就要陈岩把她身上最后一个证件——行驶证押给了司机。下了车，不甘心挨饿的他，又开始在来往的出租车队伍中寻找合适的作案目标。他看中了一辆约八成新、由女司机驾驶的奥拓出租车，便要陈岩招手拦下，他要求司机送他们到汤头镇。
女司机见是一男一女乘车，根本没往坏处想就同意了。他们上了车，“大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陈岩坐在后排。在路上，由于天还亮着，且过往的车辆太多，“大利”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车到汤头，女司机停了车，要求“大利”付车费。“大利”要她继续往前开，可至于往哪开他又说不出来，这就引起了女司机的警觉，她怕“大利”劫车，所以坚决停车不开。陈岩见状先下了车，“大利”还赖在车上不下来。这时，他见附近无人，便明白地告诉女司机：他们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如果她继续往前开，他们就不劫车。女司机明白，让全体出租车司机谈虎色变的车匪，今天自己真的碰上了。很明显，再往前去恐难保吉凶，所以她坚决不再往前走。这时恰巧有一辆警车从面前驶过，女司机乘机拉开车门想求救。“大利”也看见了警车，一把将她拉回车内，死死地关上车门。女司机大声呼喊，然而由于天已经黑了，警车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险情。“大利”的魔掌狠劲地扼住了女司机的脖颈。此时陈岩在车下，见“大利”行凶，本想救援女司机，但由于“大利”将车门从车内关死，她没能进去；想喊人她又不敢，只好一边敲着车门，一边眼看“大利”将女同行掐死。
见女司机已经没了气，陈岩更是吓得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车到日东高速公路，已是晚上9点。见没有过往车辆，“大利”停下车，将女司机的尸体搬下车来，抛到了路边，然后往日照方向继续逃跑。靠着从女司机身上抢到的200多元，他们经日照、青岛，最后回到了烟台。
到了烟台以后，“大利”又想将车开到招远改色，以便出售。不想在去招远的路上车坏了，“大利”只好雇一大货车将车拉到了养马岛。到了养马岛，“大利”没有钱付车费，陈岩趁机提出车费由她到家后付，要司机把“大利”送到某武校他一个朋友处，然后她坐车回家。
羁鸟归林，被劫持10日的陈岩见到父母。陈岩向父母和闻讯赶来的亲人们诉说了这噩梦般的日日夜夜。深明事理的父亲说，应到公安机关报案，决不能让歹徒继续害人。于是，在家人的陪同下，陈岩到了当地派出所。
就在陈岩报警前，烟台、临沂两地警方已查明：“大利”真名叫张威，20岁，牟平区养马岛镇某村渔民。被他害死的女出租车司机叫张琴，临沂市兰山区某村人。
先后劫持过两名女出租车司机的张威可能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打的，开车的竟又是女司机。正是这个看起来与李丽、陈岩同样柔弱的女子，最终把他送上了不归路。当张威拒绝付车费时，精明的女出租车司机韩某已从他慌张的神情看出了什么，她先镇定地按照张威的要求开车，当车经过牟平北关大街派出所时，她毫不犹豫地将车开进了派出所。
据张威归案后供述，其实劫持陈岩时他心里非常害怕，一是怕她呼救或逃跑后报警，二是怕她拼死反抗。他说，是陈岩的胆小怯懦给他壮了胆，他后来控制她就像操纵木偶一样随心所欲了。
作恶多端的张威已被枪决了。面对罪恶，我们每一个善良的人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是忍辱偷生，还是机智周旋、勇敢反抗？读完此文，读者诸君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自己在陈岩的处境下应该怎么做？
（文中受害人全部使用化名）
（《家庭》2002年第5月·下半月长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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