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毕业后没事可做，开干洗店的表姐把我找去，让我帮她照看门面。
我第一次到店里时看到一个大机器在门口不停地转啊转，就问表姐：“这就是咱们的干洗机吗？”她说：“咱们哪里来的干洗机啊，那得好几万块钱呢！”
表姐把我领到后面的操作间，指着几台洗衣机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的全套家伙！”我问表姐：“人家那可都是好几百块钱的衣服啊，你用水洗不都给人家洗坏了吗？”表姐告诉我：“你不知道，其实除了皮衣以外，所有的衣服都可以用水洗！而有些腈纶料子的衣服只要一干洗就发硬，用水洗却没什么事。所以，用水洗衣服比真正的干洗还保险。干洗有忌讳，水洗连一点忌讳都没有。”说着，她就把那些毛料的、棉织的各种衣服一股脑地扔进了洗衣机。
那么，表姐店面里的机器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一台大型的烘干机。许多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那么大一个机器在那儿转啊转的，显得很正规，还都像我一样以为是干洗机呢！
表姐为什么说，如果真要用干洗机洗所有的衣服会赔钱呢？这里我们有必要来算算干洗衣服的成本。每公斤四氯乙烯成本价是七八元钱，干洗一次（五六件男式夹克），要用三四两四氯乙烯，所以，干洗一件衣服的成本光从用“油”上来讲并不高，也就是块把钱。但是再加上电费、水费、房租费、人工费，干洗一套西服的成本得10元钱左右。由于我们所处的居民区消费水平不高，所以洗一套西服收费仅仅12元，这当然没多大赚头。
那么从哪儿省呢？就是从“油”上省！相比之下，水可要比“油”便宜多了。除了特别贵重的衣服送到别的干洗店去用一下干洗机，大部分都是用洗衣机来洗。
此外，我还花了不少钱把门面装修得特别豪华，标明是某某干洗连锁店，买了一台小型的干洗机放在门口天天转。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里面从来就没有放过四氯乙烯。
有人也许会问，你这样“操作”的时间长了，不会被别人看穿吗？我的回答是：没问题。因为时间越长，经验就越丰富，也就越会见机行事。
比如顾客拿来的衣服，我如果见上面特别脏，油腻特别多，就会先用四氯乙烯在有油腻的地方进行擦洗，有的衣服还得用毛刷子刷，才能彻底清除。这就不可避免地对衣服会有所损害。可是，一般情况下，这时候顾客光记着去除油腻的事了，我再反复向他强调：“这衣服很脏，我费了不少劲，洗了两次才洗干净。”一打马虎眼就过去了。
还有，我们大部分衣服都用水洗，洗完后虽经熨烫，但还是要不可避免地缩水，这时我们就用非常厚的木板对其抻拉，特别是一些毛衣，使劲一抻，就又拉开了，然后挂到一个很大很硬的衣服架上，使其保持着这种抻拉的状态，一直到顾客来把它拿走。
有些时候，把人家的衣服确实洗坏了，必须想出圆满的应对措施。我的店铺刚开业的时候，雇员接了顾客一件裤腿有油渍的米黄色裤子。根据我的指示，雇员先用四氯乙烯擦洗有油的地方，然后扔进洗衣机里。结果由于他擦洗时用料过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晾干以后，那一块洗白的地方就特别明显。我找来机油，往白的地方仔细擦了擦。第2天顾客来了，我把裤子交给他，很诚恳地指着裤腿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地方没有给你洗干净，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洗，脏东西都‘锈’住了。这个费用我就不收了。”顾客挺感激，我也躲过了一劫。
现在想来，我那几年确实挣了些钱，但很多钱的得来不怎么正大光明。（《法律与生活》200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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