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程树良接到舅舅的死讯,5月9日便与弟弟程树翔一起回老家。10日下午,二人参加完葬礼,回到黄梅县城住宿,准备次日中午返回武汉。11日早晨7时半,程树良步行到了西街。大约8时刚过,一个发廊小姐站在门外朝他使劲招手,程树良很奇怪,走过去问“干什么”,结果就被小姐拉了进去。
大约30分钟后,隔发廊约50米外的地方,按照多位围观者的说法,8时40分左右,一个戴着眼镜的“矮子”(即程树良)与一个“长子”相持不下(有人认识“长子”是一名警察),“长子”拉着“矮子”身后的皮带不让走,“矮子”显得很生气,就这样相持了大约十几分钟。随后,一辆面包警车从东面驶过来,“矮子”被塞进车子,往东驶去。
据一位目击者描述,大约9时10分左右在车站街,他猛地听到前面“嘭”地一响,接着“吱”地一声刹车,只见前方马路边上一个人仰在地上,一辆面包警车停了下来,三个人马上从车上蹿了下来,地上的人鼻子流出血,人在抽搐……
11时左右,程树翔接到县委副书记许振球的电话,要他立即赶到医院。许振球说,“你哥哥嫖娼被举报,在警车押往派出所途中,由于承受不了那么大压力,跳车死亡。有老板、妓女的讯问笔录为证。考虑到你哥是大学教授,顾及他的名声,打算按交通事故处理。”
5月20日,程树良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结论证明程嫖过娼(“妓女体内残留物经化验与程血型相同”),死亡原因系自己跳车头部着地。这次官方更加细致地通报了当天的细节,包括程不愿用避孕套,事后一共支付190元钱,包括洗头费、按摩费及嫖娼费,等等。一个值得一提的变动是,原来黄梅方面称报警者是发廊老板,这次则改为是一个匿名电话报警,此人无法找到。
对这种种说法,死者家属认为有诸多疑点:目击群众称,8时40分左右即看见一个“长子”扭住程不放,而这时“长子”已经完成了“抓嫖”,并与程相持了一段时间,按照官方的说法,死者8时20分进发廊,那么意味着程在十多分钟的时间内要经历洗头、按摩、等待线人叫来妓女(记者注:按官方说法,妓女是发廊从外面叫来的)、付款等等事情,这合理吗?报警者显然是一个重要证人,先说为发廊老板,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匿名电话,究竟是谁?
程的妻子黄华泣不成声地说,程树良一生节俭,从来不会恭维人。“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死,”“这件事只要他稍微转点弯,先承认了,再作计较也不迟……”
在黄梅,民间的猜测大多倾向于“程不会嫖娼”。“堂堂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会瞧得起不入流的野鸡?”也有人分析道:“找小姐只有在高兴时才有心情,程此行是奔丧,怎会有心情?”另有一位政府官员说,在黄梅每抓到一个嫖客罚款3000—5000元,一位民警也承认,“我们确有创收任务”。
对于当地的群众来说,程树良的死远没到水落石出的地步,他是否陷入“抓嫖生财”的圈套?到底谁报的案?死前情景如何?(《南方周末》2002.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