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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讲台上的李慧娟 |
1995年6月15日清晨，家住长春市南关区东安街的戢相宝骑摩托车出去晨练。9时许，妻子李慧娟听到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丈夫因车祸不幸身亡。仅仅是为了避让一个逆向骑自行车的女子，?相宝不巧摔倒在马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突如其来的噩耗把李慧娟震晕了，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那时，她刚刚从制药厂下岗，家里不宽裕。抹着眼泪，她开始走街串巷当起了药品推销员。风里雨里，一天下来嗓子冒烟脚底起泡，可她硬撑着。
戢相宝的父母年过7旬，两年前，戢相宝的哥哥也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李慧娟寻思：怎么对老人说？他们已经承受了失去一个儿子的悲伤，再也承受不了失去第二个儿子的打击了。她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永远对两位老人瞒下去。
她首先和女儿达成“攻守同盟”，而后又通过电话、书信把自己的想法通知所有的亲戚朋友以及两位老人的新老邻居。
那段时间，李慧娟居然破例没有去看望公婆。因为她无法面对老人，她怕眼泪会不听话地落下来。可是，一个月后，公公婆婆找上门来，打探儿子来了。“相宝出国了。”“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呢？”“走得太急了。”简短几句对话，李慧娟三次跑到卫生间抹眼泪。好在两位老人很快离开了，临走时扔下一句话：“这个没良心的小子，怎么连封信都不写？”
信？看来，如果老人家再收不到儿子的来信，这事情肯定要露馅。当夜，李慧娟辗转反侧，心苦，像浸透了胆汁。她索性起身，翻阅起放在床头的，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丈夫的笔记本，猛然间，一个主意在脑海浮现。
从此，戢相宝的笔记本成了李慧娟的“字帖”。似有神助，她学得很快很像。她开始给公婆写第一封信：“爸，妈，我在国外挺好的……以后你们二老有什么困难就和慧娟说，我赚的钱全交给慧娟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隔一段时间，两位老人总能收到儿子的“来信”。
3个月后，老人又来了，这一次，他们是来问问儿子有否寄钱来，这可难坏了慧娟。为了将“戏”演下去，她开始借钱给两位老人安排生活。
为了维持母女俩的生活，为了老人的晚年有个保障，也为了美丽的“谎言”能长久一些。在街道办事处的帮助下，李慧娟利用自家的住房，办起了幼儿园。
最让李慧娟感到欣慰的是，乖巧又懂事的女儿晓黎成绩很优秀，参加高考，被东北师范大学录取。慧娟喜极而泣。当晚，她提笔写下了6年来给丈夫的第一封“回信”：
……相宝，咱们的孩子很争气。你讲过，你的最大愿望，是女儿能圆你的大学梦，现在，你可以欣慰地说，我们的孩子考上大学了……
夜阑人静，李慧娟和女儿走到十字街头，点燃了这封“回信”。
2000年除夕夜，李慧娟把公婆接来吃年夜饭。照例，她取来?相宝的“来信”，准备让女儿念给爷爷奶奶听。“又是信，人呢？”公公终于忍耐不住6年来的思念和焦虑，愤怒地嚷道：“你们联手骗我这个老头子，相宝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们得给我讲清楚。”慧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横下心来，她扶着婆婆泣不成声：“爸、妈，相宝挺好的。但有件事你们一定要想开啊！相宝在国外做了大公司的经理，还结婚了，他是不敢回来啦！可是他也真惦念家呀，不总是往回寄钱吗？”慧娟放声大哭，她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理由向两位老人解释，他们的儿子、她的丈夫为什么杳无音讯？“作孽呀，老戢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香喷喷的饭菜竟变得如此难咽，然而，有了一个“混”得过去的理由，李慧娟的心理负担也减轻许多。
记者看见李慧娟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新家给孩子们上课。不久前，她咬咬牙买下这118平方米的新居，完全是为了一屋子的孩子。新房子阳光充足，办幼儿园很合适。
李慧娟告诉记者，她的生活压力依然非常重，老人那边，不但要继续想方设法“骗”下去，还得五百一千地给，新买的这套房子，每月还贷款两千多元。
在苦难中跋涉，在苦难中寻找快乐和阳光，李慧娟为幼儿园取名“欣欣”。每天清晨，她站在幼儿园的门口，迎接她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她相信，新的希望就从这一刻升起。（《解放日报》200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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