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不但是一位军人,亦是一位感情丰富的诗人。在已经解密的张学良遗稿中,可以看到一些诗文,认真读来,方才感到它们确能体现张学良在当时政治环境囿限之下,在其笔下流出的诗情是真实而生动的。
抗战爆发时的一首怪诗
秋兴(1937年于
浙江)
山居经四季,
最好是清秋。
气爽风和畅,
登高尽兴游。
1937年9月13日,张学良在浙江奉化雪窦山间即兴吟成的五言绝句《秋兴》,是一首怪诗。说它怪,系因张学良早于是年1月13日,即由军统特工人员从南京押解至奉化的雪窦山中幽居。这时张学良的心情与上面所写诗句恰形成截然不同的对照。1937年夏,抗日烽火已在全国燃起,幽禁在雪窦山上的张学良几乎日夜忧思,无时不想杀上战场。就在张学良赋成这首小诗的当日,电台又广播了河北青县失守的消息。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张学良在这首诗中非但没流露半点忧伤,反倒秋兴大发,这当然不符合张氏当时真实心态。当年采访张学良“口述历史”的张之宇女士(旅美学者),称此诗“如果不是张将军对国事消极到了麻木不仁,必是诗中暗藏玄机’,要不然是借吟诗以排愁忘忧。”如此点评,甚有道理。统观张氏流传下来的诗章,大多如他性格一样光明磊落,惟有此诗与张当时内心世界南辕北辙。因此不能不称为怪诗!
对台湾的深切关爱
抵台夜语(1946年1月)
台湾!台湾!
我信,我确信,你自会以为地长成,
成为这中国人家庭中的一个好弟兄,也许是一个很得力的弟兄!
台湾!台湾!
我盼望你,我深切地盼望你快快地长成。
你好比一些台湾的女性,来台湾的人们,有些败类,只贪图你的色与肉,看不见你的心灵。
台湾!台湾!
你值得留恋,你的遭遇相当地可怜,当中国被异姓统治的时候,把你抛弃。
因而这不是你的过错――你有过可歌可泣的表现――英勇地反抗。
被奴役了五十一年,也有些认贼作父。
也有些忘了自己的祖宗,当你回家的时候,
又赶上了暴风雨,所以弄得你有点模糊不清。
纵观张学良公开发表的诗词,均以七律和五绝旧体诗居多,新诗则极为罕见。这一首题为《台湾》的新体诗,是张学良1946年冬经重庆飞往台湾后,在新竹县井上温泉生活时写下的。那时他来台不久,对于台湾还十分陌生。在那风雨如晦的幽静子夜里,张学良面对重兵护守的井上温泉,自然联想起日据时代给这片土地留下的累累伤痕与恶梦般的沧桑历史,因而诗中难免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伤与感慨。
万分思念故乡
仿唐诗一首(1957年2月23日于台湾清泉)
客舍台湾已十霜,
忧心日夜忆辽阳;
何当共渡桑田水,
痛饮黄龙践故乡。
1957年春天,张学良正寄希望于东山再起,鉴于他幽禁多年,不断写信给蒋介石请求出山。蒋介石感到十分为难。于是蒋介石通过特务队长刘乙光,指示张学良首先要写出一部前半生的自述来,公开发表,待造成有利于张出山的舆论之后,才可循序渐进地让张学良从幕后走到前台。张学良对蒋的指令竟深信不疑,于是他便从当年春天开始,动笔写一部长达数万言的自述。这首诗就是张学良在写传过程中,仿唐诗信口吟出的一首七律。此时张来台已经整整十个春秋,当然期盼归返故乡、痛饮黄龙的一日。
惟有好色似英雄
无题(1994年1月于夏威夷)
自古英雄多好色,
未必好色尽英雄。
我虽并非英雄汉,
惟有好色似英雄。
1994年此诗写于美国夏威夷某一友人公寓。当时正是张学良第二次从台湾飞到美国探亲访友,办理移民但没有得到绿卡之际。夏威夷当地的华裔人士,不时邀请张氏赴宴。是年1月5日,当地华人又在夏威夷海滨半山别墅设宴款待张氏伉俪。席间张学良听到齐啸云、沈小梅等国内京剧演员的演唱之后,兴之所致,即席清唱了《空城计》与《失街亭》两戏选段,博得全场友人的一致喝彩。酒席方酣,主人摆出纸墨笔砚,恳请张学良即席题诗作赋。张学良盛情难却,当场挥笔写下七律一首,以谢国内友人。(《团结报》4.26窦应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