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 昂贵学费挡不住空姐梦
“民航”学院里有“猫腻”
记者接到本来在一家“民航”学院圆空姐梦的三个想退学的学生的投诉：她们满怀欢喜地就读了这家“民航”学院，却发现教学质量和就业情况都不尽如人意，2月28日，记者来到该校所在的河北廊坊采访。
在一楼学生处，记者却见到了三位愁眉苦脸决心已就的退学女生，一位工作人员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确认无可挽留时，就手起笔落，毫不费力地在三张退学协议书上签上了大名，面对学生关于“退学后宿舍不住，总应该退还部分住宿费”的质问，工作人员有些冷漠地把问题推向财务。
三位女生满脸失望，唉声叹气地走出学生处，她们对已经交了15500元学费，只上了一个学期，现在退学就只能拿回200元住宿押金而感到亏得厉害，而就目前情况来看，要回部分学费的希望十分渺茫，如果等到下午，再有宿舍工作人员和院长的签字，她们就将告别这所曾经敬慕神往的学院了。
下午2点多钟，记者和三位退学学生走进学院二楼的院长办公室，院长开始看到一起挤进来这么多人办理退学手续，感觉到有些意外，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接着就义愤填膺地说，为了经济利益，一个学校就给学院造谣，说这里只有3个学生就业，你们不要听信谣言。
院长首先做家长的工作，又赶紧打电话叫来学生的班主任老师，老师到场后也试图说服学生回心转意，并且说今年的就业前景特别好，院长已经为大家联系了好多家就业单位，既然全年的一万多元学费都交了，还不如把这个学期上完，其实生活费也花不了多少钱，现在退也就是200元钱的住宿押金，这200元钱能买什么？不如在这里继续上学，这样200元钱能够换来许多就业机会啊！“这样劝你们都不听，我也没有办法。”院长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惋惜神情后，就在递过去的退学协议书上签了字。这时有位学生家长就问：“下学期没有住宿，就算没有消费，应该退费。”院长斩钉截铁地说，宿舍是租的，学院已经交清了一年的费用，不可能退一个学生，学院再向对方要回一个学生一学期的住宿费，对学费，学院有规定，入学超过一个月后就不退，这个在入学通知书里有明文规定。
就业人数始终是个秘密
对于对教学质量的质疑，这个学院的院长特别委屈地声称，你们如果说哪位老师教得不好，现在本院长就带你们去听他的课。这里的英语老师都是四级以上的，所有老师都是最棒的。
“有多少毕业生已经就业？那是检验学院好坏的铁证。”一个学生家长愤愤不平地提醒记者，在院长办公室，望着学生拿着签了字的退学协议书欲哭无泪地离去，记者非常想知道确切的就业人数，就又转身问院长：“你能不能把建校以来毕业生的就业情况介绍一下？”院长愣了一下神，简短地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届毕业生。”记者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那么到目前为止，具体的就业人数是多少？”院长马上拉下阴沉的脸色，不耐烦地表示，“你们有什么权利让我汇报这些事？”接着，院长却把记者推到就业办查询。
与招生办一起办公的一位主管就业的女工作人员信誓旦旦地告诉记者，“具体就业人数是学院的机密，不能告诉你们，只能说03届的就业率是80%。”这个回答让连同在办公室里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也禁不住笑出声来，趁着主管出去，这位人员谈起就业话题很是客观：到学院上学的都是奔着空姐空哥来的，可是这方面的就业要求特别严格，去年就出现了一个身高、貌相、学习条件都非常不错的学生，结果上了机却因为身体素质差而被淘汰。也有一部分学生是与民航有点关系的，比如有朋友、亲戚在那里工作，因此才选择了这个学院。另外，谈到招生广告，她也承认有些夸大，可目前不管哪些广告宣传都有夸大成分，并非学院一家。
通过退学学生，记者采访到几个03届的在校学生，仔细打量面前这几个女生，有的身高也就是一米五几，相貌气质一般。几个女生的说法与校方相反，对80%的就业率这个数字感到可笑。据她们介绍，03届有4个班，她们班除了个别自己家里有关系的走了几个，学院安排就业的根本少得可怜，顶多三两个。但是学院对就业还是挺着急的，甚至有位班主任曾经推荐她们到酒店工作，说在那里可认识大款，就有了上飞机的机会。“这不是要我们去做小姐吗？”她们满腹牢骚，眼看就到最后一个学期了，学校已放假，却让她们自谋职业。
为了圆梦，耽误了一段好时光
中午在学院附近食街的饭桌上，来自山东的该院学生小淑向记者倾诉了一肚子的苦水：
小淑是应届高中毕业生，父母因为有事，今天没能从老家赶来，她无助地跟在两个有家长陪同的同学身后，有些可怜兮兮的，面对记者的采访，她气愤地说起了上学的经历，“希望你们报纸给大家一个提示，让那些像我这样有空姐梦的女孩子引以为戒。”
2004年8月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和同学看到了这家学院的招生广告，加上其设在山东当地的学院办事处里一男两女的激情演说，小淑和同学就信以为真，两人毫不犹豫地分别交了300元的报名费，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与家人一起着急地筹借15500元的学费。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学院招生办仿佛比他们都着急，非常客气地打来催促电话，说马上要进行军训，情况十分紧急，要求他们立即到校。既然报了名，人家已经录取，小淑和家人就在2004年8月21日，准时来到廊坊的学院，刚下车就被热情的工作人员和老师心急火燎地拉去军训。女儿已经入学军训了，在院方的督促下，家人很快办理了交费手续，军训是封闭式，小淑没有再见一面来送自己的家人。
等到9月9日军训完毕返校，就流水似的分宿舍分班，直到开课她才发现这里的老师还不全，接着发现这里的老师多是大学毕业生，或者是上一届的学生，年龄似乎都与自己差不多，没有什么教学经验，最主要的是老师更换的频率非常快，走马灯似地更换任课老师。有位语文老师，有许多字都不会写，因此，教学质量也无从谈起，课堂秩序也特别乱，学生有的睡觉，有的玩手机，而老师也不管，只管自己讲，讲完了下课就算完成任务了。有趣的是有位英语老师在上面讲了半天，同学竟然不知道他讲的是哪一册多少页的课文。
过了一段时间，渐渐地接触的人多了，小淑才感觉到学院招生条件也是里外两套，什么应届高中毕业生：高考成绩＋面试成绩＋政审＋体检＝择优录取，什么容貌好气质佳，身体、身材、身高符合标准，那些都是写在招生简章和宣传广告里的，事实上只要交了学费，都可以入学，在这里竟然有心脏病的学生也被招了进来，结果两个月后发现实在不行，只好退学，当然学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小淑这时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妙，想办退学手续，但是班主任却安慰她说，03届的已经都安排好了就业，下一步就轮着安排你们这一届了。据她了解，实际上03届的根本就没有几个就业，却知道有一个她认识的学生，被一家机场面试通过，定下来地勤工作，而在使用过程中又被退了回来。更为滑稽的事情是在上学期期末，校方动员他们一次性交两年的学费，这样可以便宜5500元钱。并且学院还为他们举办了招生短训班，如果他们在05年为学院招1个学生，就可以免去1000元的学费，招10个学生就可以免去下一年的学费，这些在入学前她做梦也没有想到。
学院的“委屈” 我们毕竟还是持证办学的
结稿时，记者得到了这家学院的回音，有关领导在承认了自身的许多问题后，感觉非常委屈，原因是他们的学院毕竟是通过了国家允许持证办学，而有些院校，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资质，照样大张旗鼓地招生赚钱，就凭借着“收入不菲”、“衣着漂亮”、“可以免费乘机飞遍全世界每一个角落”，这种优越的工作条件，打着“空哥”、“空姐”的金字招牌诱惑着许多不知道底细的年轻人。有的更加明目张胆地骗人―――两年的教学，一年的时间。学生因为看不到希望，纷纷离校而去，可下一年这个学校换个名字继续招摇撞骗。而在全国，招收“空哥”、“空姐”的学校更多，它们有的是航空系统的学校，但更多的与航空根本挨不上边。
记者曾经认识一位山东民办联合大学的招生专业户王先生，据他说，他主要的任务就是奔赴于全国各地建立招生网点，因为招生工作只有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利用很少的工资就能聘用几个放假在家的学生进行运作，但是其中的利润相当可观，学校每年收的学费底价是4000元，他在当地却可以每年收取11000元的学费，甚至更高，如果一年一个地方招生100个按照70万元计算，10个地方就是700万元，并且校方还要忙前忙后地在当地投入大量的广告费用，无偿地对其招生工作给予帮助。至于生源，广告上入学要求特别严格，实际上，不是应届高中生也无所谓，初中毕业入学也可以拿大学文凭，并且校方信誓旦旦地答应负责安排工作，只要学生交了钱，根本不管其学习好坏、品行好坏，而学校是按照招生交款的数目给招生专业户利润分成。记者深入了解到王先生的全部招生过程，也多次身临招生网络培训现场，发现其手段就像非法传销的培训课，总之就是教大家怎么去骗。
据了解，近年来，有许多民办或联合大学利用“空哥空姐”的名号在全国招生，这些学校多声称与航空公司有合作协议。可事实又如何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今年以及这几年航空服务工作岗位肯定会有增加，但是缺口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大，而且各航空公司招人都有自主权，许多岗位在航空系统内部就可以消化。
某“航空”学院任课的教师认为：“如果学生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优秀，去航空公司应聘肯定能如愿，用不着上这里来。这里真正能当上空哥、空姐的人凤毛麟角，一个班60多学生，能有那么一两个就相当不错了。”
（《家庭周末报》5.18苏允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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