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说真凶是谁
2005年4月6日夜，湖南省娄底市冷新路的一幢五楼居民房里传出呼救声 “妈妈！妈妈！呜呜，快来人呀――妈妈，你说话呀妈妈――”邻居们听到孩子的哭喊声，纷纷起床，先后赶到了小健家。
在小健家门口，人们看到了血腥的一幕：小健家房门大开，客厅里大片鲜血流淌，小健的妈妈王秀珍正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之中，而趴在她臂弯里的小健，已经被妈妈股动脉喷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全身……
120和110的急救人员先后赶来了。由于伤口太大，无论医务人员怎么努力，都不能让王秀珍止血，王秀珍眼看就要进入昏迷状态。紧跟着赶来的刑警急了，赶紧围住她：“赶快告诉我们，是谁杀的你？看到凶手了吗？认识他吗？”然而，王秀珍表现得非常冷淡。无论刑警如何问，她都不肯说一句话。
在现场，通过邻居们三言两语的介绍，警察们很快弄清了王秀珍的家庭情况：5年前，王秀珍财会中专毕业后，与在一家煤炭实业公司上班的乔新城结婚。2001年4月，他们的儿子乔小健出生，王秀珍也被招聘到这家煤炭公司开缆车。乔新城很爱自己的妻子，他曾多次找到公司领导，请求把妻子调到对口的公司财务室上班，他自己则甘愿被调整到矿井里去当一名施工员。因此，从2004年开始，王秀珍坐进了公司财务科，而乔新城则下到了矿井里。由于乔新城上的是夜班，所以妻子惨遭不测时，他并未在家。
110急忙与乔新城取得联系，希望能通过他使王秀珍提供一些关于犯罪嫌疑人的信息。然而，还未等他赶回，26岁的王秀珍却因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
娄底警方成立专案组，迅速对事发现场进行勘查：房间里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没有丢失；小健毫发无损，应不是仇杀；从现场留下的水杯和水果来看，可以断定凶手与被害者是熟人。但王秀珍为何对凶手只字不提呢？
绘画再现“坏蛋”脸谱
4月7日凌晨5时，专案组召开案情分析会，发现本案的唯一突破口，还是在4岁的目击者小健身上。因此，特别请来一位进行案例分析研究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马力加入专案组。7日一大早，马力和专案组人员赶往小健家中。
此时，小健的父亲乔新城还沉浸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他怀抱着已经哭不出声音的孩子坐了整整一夜。孩子一直哭闹不休地要妈妈。直到凌晨，请来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后，小健才开始入睡。
一个小时后，小健醒来又开始抽泣不止，口里不停地喊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马力知道此时小健记忆完全定格在血腥的画面中。只有先让小健平静下来，顺从小健思维，慢慢搬开压在小健心上凶杀情景记忆的石头，才能促使小健平静下来，激发出小健对罪犯的记忆。“小健不哭，妈妈还在医院里治病呢，抓到坏蛋后我们带你去看妈妈好吗？”为了稳定小健情绪，马力和乔新城合伙撒了谎。小健一听，果真停止哭泣，认真点了点头说：“好，好。”“那个扎你妈妈的坏蛋，是什么样子，还记得吗？”马力知道，这是绕不过去的弯，只能单刀直入。小健大概又想起歹徒凶残的样子，开始哭喊道：“坏蛋，我不要想坏蛋……”在马力提示下，小健躺在爸爸怀里，总算断断续续说出了犯罪嫌疑人的一些特征：“这个叔叔比较胖……短头发……肚子好大……穿的是花格子衬衣……”
专案组获得的有效线索只有一个：只能肯定本案是一个人作案而不是团伙作案；而小健所说的罪犯的其他特征太笼统。
马力一抬头，正好看到墙面上的那幅画 《我家甜蜜蜜》。
乔新城告诉马力，小健从小就有绘画天赋，两岁时，王秀珍发现小健趴在地上画画，便走过去一看，惊讶地发现儿子画电视机非常像：天线按钮一个不少，并且在画中还标明了细小的螺丝孔，王秀珍不禁啧啧称奇，于是与乔新城商量，好好培养一下孩子的绘画才能。不久，他们把小健送到了附近的一家艺术学校学绘画，并专门请了一个熟识的专业绘画老师指导他写生。这两年，4岁的小健已在省市少儿绘画大赛中得了不少奖。
马力对小健说：“小健，你的画真好，能画一张坏蛋的像让我们帮你照着样子抓坏蛋吗？”“爸爸，我怕，我不画！”小健把头直往爸爸怀里钻，大声尖叫起来。
见小健不画，马力就自己首先在纸上乱画起来。为刺激小健，故意画了一个瘦瘦的男人图像，问小健说：“唔，坏蛋是这样的短头发吗？是这样的鼻子吧？”
“不对，他的头发是这样的……鼻子是这样的……”不一会儿，小健不知不觉从马力手上夺过笔自己画起来了。一个小时后，罪犯的基本轮廓从画面上出来了。
技侦人员很快根据小健的草图，完成了罪犯的电脑模拟成像。当打印出来的头像送给小健看后，小健立即大喊道：“就是这个坏蛋，就是他杀我妈妈……”专案组马上连线娄底市户籍资料库，很快调出了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江必胜，男，现年28岁，湖南娄底人，某煤炭公司安全生产工程师……
4月7日上午11时，正若无其事在路边上等车的江必胜，被警方当场抓获。此时，离案发时间刚刚过去12个小时。
在审讯室里，江必胜抵赖：“你们有什么证据？凭一个4岁小孩说的话，你们能相信吗？”“我们可以不相信一个4岁小孩的话，可是，我们不能不相信一个4岁小孩儿用整整一个小时画出的画！”江必胜抬头看去，顿时一阵惊愕，那是一幅多么逼真的画啊：画面上，他作案时穿的花格翻领衬衣，灰色西裤，圆圆的肚皮，鼻子下的一颗黑痣，甚至变形的脸，手里拿着的水果刀，刀尖上鲜红的血滴，都一一画在这张画里了！
小健也被抱了出来，一见江必胜，立即紧张地向后躲藏着大哭起来：“警察叔叔，是他，就是他杀的我妈妈！”
面对4岁孩子悲恸的举证，江必胜深深地低下了头，一五一十向警方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凶手原是妈妈情人
原来，早在2004年，王秀珍就认识了在另一家煤炭公司上班的工程师江必胜。不久两人就有了特殊的关系。由于乔新城总是值夜班，于是王秀珍便时常找借口到江必胜买的复式楼里过夜。
2004年6月，两人议定了一个“家庭重组计划”：王秀珍必须年内离婚，而江必胜则筹划结婚的一切准备，2005年情人节，两人结婚。
计划议定后，江必胜立即投入极大的热情营建爱巢。万事俱备，只等着王秀珍离婚。然而，王秀珍这边，形势却急转直下。
第一次，王秀珍向丈夫乔新城提出离婚，可是乔新城坚决不同意。第二次，王秀珍又提出离婚，这次乔新城搬出了岳母。老母亲从乡下赶来了，对王秀珍说：“女儿啊，为了你有一个轻松体面的工作，新城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啊……如果你硬要离，就等我死了再说！”
2004年7月的一天，小健的绘画老师刘鹏飞，分别通知了已经分居的王秀珍和乔新城，到艺术学校拿小健获奖的通知。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去关心儿子的学习了，王秀珍匆匆赶到学校，不久乔新城也赶来了。刘鹏飞见两人都到了，就笑眯眯地拿出一张获奖证书和一幅裱好的画对两人说：“你们儿子现在是明星了，这次他完成的这幅《我家甜蜜蜜》，得了我省少儿绘画作品竞赛金奖，这可是最高奖啊！”
王秀珍接过画一看，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画面上，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孩子漫步江边，江面上有跃起的鱼，不远处的家有山有水，有草有花，一家人其乐融融……一下子，王秀珍的眼泪夺眶而出，第一次，她的心里有了强烈的自责。
2004年12月的一天，她约见江必胜，提出了分手要求，并将两人新房的钥匙还给了他。随后，她断掉了和江必胜的一切联系。其后，江必胜多次上门纠缠，试图重新说服王秀珍回到自己身边，却收效甚微，4月1日，煤炭公司看到江必胜所管理的工程段安全隐患突出，便下文解聘了他。此时，偏执的江必胜认为这一切都是王秀珍造成的。
4月6日，江必胜打听到乔新城值晚班后，便带着无尽的怒火找到了王秀珍。于是，惨剧，就这样骤然发生了……
4月6日夜晚，对年仅4岁的小健来说，是永生难忘的――
那一天，他睡得正香，突然被激烈的撕打声从睡梦里吵醒。吵闹声越来越大，小健便害怕地趴在房门口向外看。
客厅的一幕使他惊呆了，只见妈妈倒在地上扭动着，鼻青脸肿，一双手正使劲按着大腿，鲜血溅满了地板。而一个“叔叔”正握着刀恶狠狠地瞪着妈妈。看到这样血淋淋的画面，小健的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忍不住哭了起来，并用呜咽的声音喊着：“妈妈！妈妈！”……
然而，血腥的一幕，却深深烙在了小健的心里。从那个罪恶的血腥之夜开始，小健像变了一个人。每天时醒时睡，有时一连哭上大半天，直到昏沉沉睡去。小健总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抱住爸爸，使劲哭喊着：“爸爸，妈妈身上好多的血，我怕……”
一天晚上，正在看电视的小健突然看到一片红色，一下子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扯开喉咙喊道：“妈妈……”说完就往外奔去，爸爸见状急忙抱住他，但他又撕又咬，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一个月下来，小健就这样在哭哭闹闹中瘦了整整5斤。乔新城只好带着儿子四处求医。心理医生告诉他：目前小健可能患上了“恐惧受迫症”和“恐血症”。要想治好小健，必须一点一点地把他的记忆从恐惧中脱离出来，转移到其他感兴趣的事物上来。最好换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
编后 小健是不幸的，目睹了母亲被害的血腥一幕，沉重的心理阴影也许将影响他一生；但所幸在他的帮助下，凶手已经被抓获，聊以安慰妈妈的在天之灵。或许，王秀珍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然而她却远远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因为她忘记了婚姻的责任，游戏感情，从而埋下了祸根，导致她的家庭承受了巨大伤害。
悲剧再一次告诉我们：作为婚姻中人，应时时铭记，夫妻双方的承诺，叫责任。（《知音》2005年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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