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井在1999年武汉出版社出版的《风雨回眸》里有一篇《赵树理在北京胡同里》,其中记了一件难以想象的事:“1953年夏天有个黄昏,我听见老赵唉声叹气从院子里经过,嗓门特大,情况显然异常。等我赶出去,他已经左右开弓,自己打起自己的耳光来。我跟随他到了他那间北屋,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回答,一边自打耳光
“原来他是为儿子上学的事生气。这年秋天,北京市可以容许学生住宿的重点小学‘育才’小学有两个名额分配给‘作协’。‘作协’该入学的孩子不少,暗中竞争很激烈。老赵也为自己那个男孩争取过。好像那时他还没有把全家搬到北京来,没有管家务管孩子。竞争的结果,老赵自然归于失败者的行列中。许多话,老赵又不愿意明说,在气头上,他就采取了农村妇女通行的那种自我发泄方式。”
文井说 1953年,他和老赵同时迁入东总布胡同46号,因过去是制酱作坊,人称“大酱缸”。50年代初的老赵,在北京以至全国,早已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想不到他在“大酱缸”里却算不上个老几。他在作协没有官职,级别不高;他又不会利用他的艺术成就为自己制造声势,更不会昂着脑袋对人摆架子。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土特产”。不讲究包装的“土特产”可以令人受用,却不受人尊重。
老赵在儿子上学这事上不如意,但上世纪六十年代他让女儿不升学而去学理发,却曾受到过表扬。老赵为什么不让女儿接着上学,是单纯的响应号召,还是也认为(体力)劳动至上,抑或有感于某些圈子里人情冷漠难处,希望女儿另寻一块天地?(《北京青年报》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