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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匪和受害“的姐”的故事

2005-10-23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一名劫匪抢劫一名“的姐”后,决意杀人灭口。然而,在得知“的姐”有一个8岁的女儿在等她回家时,劫匪陷入良知与邪恶的苦苦挣扎,最终将“的姐”送到医院抢救。

“别叫,敢叫我杀死你!”

今年25岁的陈安刚,原

是北京市通州区一家装饰公司的员工。2004年元旦过后,他就失业了,并且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所有家用全靠妻子一个人不多的工资维持。陈安刚决心扭转家庭的困境,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挣钱的门道来,不禁动了抢劫的念头。他准备了壁纸刀、匕首和尼龙绳等作案工具,随身带着,四处寻找目标……

3月19日12时30分许,陈安刚在通州区商业街搭上一辆白色吉利出租车。司机是个女性,大约三十一二岁,工作台服务卡上的名字是张秋卉。陈安刚把车引到草寺北面一座石桥下的桥洞里,突然搂住张秋卉的脖子,随即将壁纸刀架在她的颌下,阴森森地喝道:“停车!”被吓得胆战心惊的张秋卉只得顺从地把车停下。陈安刚将张秋卉按倒在驾驶座上,恶狠狠地说:“别叫,敢叫我杀死你!”说完他迅速用绳子把张秋卉的手脚捆上,脱下她的袜子堵上嘴,将她塞到后备箱里,然后驾车向一条人车稀少的土路上逃窜。

毕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陈安刚万分紧张,惟恐有警察跟踪。半小时后,陈安刚一路未见异常,把车停在温榆河尹各庄大桥附近一僻静处,抢走张秋卉身上的260元现金和价值1000多元的金项链。随后他扯掉张秋卉嘴里的袜子,让她把手机交出来。张秋卉说她手机丢了。陈安刚翻了半天没找到手机,看到张秋卉长得挺漂亮,不禁又动了邪念。

当即,陈安刚粗暴地将张秋卉抱起扔到了车里的后排座上,往下脱她的裤子。张秋卉使劲挣扎着,不断哀求:“你要钱要车我都给你,求你放过我……”但已经丧失人性的陈安刚不为所动,直到发现张秋卉正在月经期间,骂了句“真他妈晦气”,恼怒地把她推到一旁去了。

这时,陈安刚听到有人在外面敲车窗,他一惊之下回头望去,原来车外站着一个保安。陈安刚让保安不要多管闲事,可保安偏不走。他“嗖”地抽出匕首,推开车门冲了出去。在他们厮扯到一起的时候,张秋卉光着下身跑了出去,大喊:“快来人哪……”陈安刚急了,狠狠地在保安的肩胛上捅了一刀,然后一脚将其踹倒在地。驱车追上张秋卉后,他再次把张秋卉塞到后备箱里,加大油门往朝阳区方向仓皇疾驰。

在沙窝桥边的大堤上,陈安刚发现,张秋卉将绳子挣脱后撬开了后备箱,他立即停车,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厉声吼叫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并在张秋卉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张秋卉“啊”地大叫一声,陈安刚又接连给了她两刀。张秋卉魂飞魄散地盯着他手中的匕首,不敢再出声了。

“你女儿几岁?我也喜欢孩子。”

离通州区越来越近了。陈安刚忽然想到,如果将张秋卉放了,她肯定会报警。他做出一个丧心病狂的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个女司机杀了以绝后患!于是,陈安刚在管庄的一个小树林边停了下来。可就在他打开后备箱抄起匕首的时候,张秋卉含着眼泪向他乞求道:“我妈还没花过我挣的钱呢,我死了我年幼的女儿就没有妈了,她还正在等着妈妈回家呢。看在这一老一小的份上,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陈安刚闻听,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女儿几岁?”张秋卉好似看到了生命的曙光,连忙回答说 “8岁。”陈安刚心里忽然矛盾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一个8岁孩子的妈妈杀死,又问:“上学了吗?”张秋卉仍心有余悸地说 “上了,读二年级。”

陈安刚和妻子婚后一直想要个孩子,可现在还没有。他由衷地说:“我也喜欢孩子。”张秋卉见陈安刚的脸色不像刚才那么可怕了,便壮着胆子问他 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陈安刚心中正犹豫着,随口敷衍着张秋卉。得知陈安刚还没有孩子,张秋卉便说以后会有的。本来内心就很不平静的陈安刚,看出了张秋卉的意图,突然又露出了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孔:“你少跟我套近乎,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吗?”说完他“啪”地关上后备箱,回到了车里。

抽了三四支烟,就在陈安刚心里激烈斗争着的时候,他感觉到张秋卉在后备箱里动了一下,想到她已经在里面蜷缩两个多小时了,而且也不知道那三刀把她伤得怎么样,便又打开了后备箱。张秋卉揣摩不出陈安刚又要干什么,不敢说话也不敢再动。陈安刚见张秋卉裹在脖子上的外衣已经被血浸透,问她现在还流不流血了。张秋卉说好像不流了。陈安刚又问:“疼吗?”张秋卉顿了一下,说不疼。他有些可怜张秋卉了,对她说:“你坐到车里去吧。”张秋卉迟疑地爬出了后备箱。陈安刚怕张秋卉身上的血迹被人看见,脱下身上的皮甲克让她穿上,之后警告她:“我让你上车你可别不识时务!”

上车后,陈安刚边开车边思考着将张秋卉怎样处置为妥,可直到回了通州区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就经由北关环岛上了京哈高速公路。途中,为了让自己纷乱的心绪平息下来,他问张秋卉开几年车了。张秋卉说她是1997年办的本。陈安刚便说:“那你比我强多了,我刚学三年。”然后他又问起了张秋卉家里和她本人的一些情况。张秋卉感觉到,陈安刚此时的情绪比较稳定,她想维持住这种局面,就把家底都兜出来了。

从张秋卉口中,陈安刚了解到,她原来是一家企业的职员,9年前与丈夫结婚,没想到女儿一岁不到,张秋卉就下岗了,本来就不怎么宽裕的家里,连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没有。张秋卉的妈妈拿出多年积攒的养老金,让她做点小生意。张秋卉夫妻俩东挪西凑,买了这辆吉利出租车。几年下来,张秋卉风里来雨里去,虽然将外债还上了,却落下了胃病和腰间盘突出的顽症。陈安刚没有想到张秋卉经历过这么多生活磨难,由衷地感叹道:“你也挺不容易的。”

“大姐,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说话间,他们已经在燕郊下了京哈高速公路,经河北省三河市来到了香河。当车行驶到素有“天下第一城”之称的微缩景观城附近的河堤上时,由于路况不好车突然颠簸起来,张秋卉随之“啊”地失声叫了一下。陈安刚忙问:“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张秋卉从陈安刚的一些举动看到他也有善良的一面,已经不那么惧怕他了,忍着疼痛点了点头。陈安刚说:“我给你看看吧。”说完他伸手去揭裹在张秋卉脖子上的外衣。可因为衣服和伤口已经被血粘结在一起了,张秋卉再次叫出了声。陈安刚立刻停下了手,从车里翻出了个矿泉水瓶,跑到河边灌满了水,再用水一点一点地把衣服洇湿……

终于将衣服揭下来了,陈安刚看到张秋卉脖子上那三道血肉模糊的刀口,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下的手,他真切感受到了良知正在猛烈地撞击着自己。陈安刚把壁纸刀、匕首、尼龙绳和杀人的念头统统抛到了河里,随后握着张秋卉的手说:“大姐呀,我对不起你,我这就送你去医院……”这声“大姐”,让张秋卉的心一下从云中落到了地上。在陈安刚启车的时候,张秋卉说小地方的医院医疗水平靠不住,她想回通州区治疗。陈安刚一点都没犹豫地说:“好,那咱就直接回通州!”之后他掉转车头,顺着原路往回赶。

张秋卉由于已经被陈安刚劫持三个多小时了,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加之失血过多,半路上忽然昏了过去。陈安刚发现后急忙把车停下,他摇着张秋卉的胳膊,带着哭腔呼喊道:“大姐呀,你可不能死啊,你女儿还等你回家呢,你醒醒快醒醒啊……”过了一会儿,张秋卉终于苏醒过来。张秋卉见陈安刚如此关心她的安危,不由有些感动。

担心张秋卉再昏过去,陈安刚不停地跟她说话,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跟她讲自己的经历和家庭琐事,后来竟毫无顾忌地将住址也告诉了她。此时陈安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救张秋卉!为了快点赶到医院,陈安刚把车开得跟飞了一样,惹得过往的司机纷纷回头观望着。

“那我就放心了……”

快到通州区了,陈安刚忽然想起,他和张秋卉身上都没有多少钱,就让张秋卉用他的手机通知家人带着钱赶到潞河医院。16时许,陈安刚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后,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得知这个人就是张秋卉的丈夫他也没躲,而是跟他一起把张秋卉扶到了急救室才转身离开。这时张秋卉没有告诉丈夫,送她到医院的人就是抢劫她的劫匪。张秋卉因为陈安刚最终救了她,还是很感激他的。但丈夫得知实情后,坚持报了警。通州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迅速立案侦查。

据刑侦技术支队鉴定:张秋卉颈前横行长约15厘米刀伤3处,其中两处近乎重叠;伤口深及甲状腺体,部分胸锁乳突肌断裂、颈前肌断裂,颈阔肌损伤,血压下降。抢救室的医生说:“幸亏张秋卉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一直在逃亡和自首间徘徊的陈安刚,很惦记张秋卉的伤势和病情。后来他查到张秋卉病房的电话号码,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大姐呀,你怎么样了,伤口好了没有啊?”听到陈安刚的声音,张秋卉很意外也很激动,她告诉陈安刚,医生给她做了手术已经没什么事了。陈安刚长出了一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

尽管陈安刚东躲西藏,但留了住址和电话的他,还是很快被警方抓获。在看守所里,陈安刚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抢劫伤人,可对送张秋卉去医院他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因为不必再承受着良心的折磨而如释重负。

7月26日,陈安刚被通州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张秋卉请求检察院和法院的办案人员,看在陈安刚在犯罪过程中屡有人性闪光的份上,能够对他从轻处罚。

9月7日,通州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并下达刑事判决书:被告人陈安刚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罚金三千元;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四年,罚金三千元。

2005年8月18日,张秋卉到北京市服刑人员集中遣送站看望陈安刚。张秋卉颇有感触地对记者说 “他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只是一时迷失了方向,他将来的路还很长,我相信它能够弃恶从善。” (《法律与生活》2005年10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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