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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版“鸠占鹊巢”

2005-12-29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2002年1月,辽宁阜新市民营企业家高文华来到公安局报案。不料,这次报案给他带来了无妄之灾:公安局副局长王晓云介绍父亲担任他公司的顾问。在随后两年里,高文华一亿多元的投资项目被老顾问一步步设计鲸吞……

慑于权势,退休高官当“顾问

现年40岁的高文华出生在辽宁省阜新市一个工人家庭,大学毕业的他先是在市卫生局当干部,后下海经商,十几年后积累了千万资产。

2001年7月,高文华与大连泰乐公司合资成立了阜新双龙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承办搬迁市液压件厂,建设阜新商贸城项目,泰乐法人代表武金祥为董事。2002年1月,高文华个人前期投资940万元,大连泰乐并没有实际投入资金。不久,武金祥携230万元巨款潜逃。高文华立即向阜新市公安局报案。

阜新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晓云接到报案后,立即赶来勘察现场,几天后,王晓云特意将高文华邀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郑重地对他说:“这个案件很复杂,武金祥在省里很有关系,我们已经派人到大连去了几次,现在武金祥杳无音信,追回的希望不大啊!”接着,又和颜悦色地说:“别着急,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就在高文华千恩万谢起身告辞时,王晓云突然话锋一转,说出了她的真实意图:“我爸爸说你搞的商贸城项目挺好,他老人家在家闲着,闷得很,让他给你当顾问吧,你就给他每月开5000块钱工资吧!”

王晓云在阜新市知名度很高,她在阜新市公安局分管全市治安、户政、巡警支队等,她的弟弟王晓刚则任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王晓云退休在家的爸爸王亚忱,在阜新市更是声名显赫。王亚忱73岁,从1986年至1996年,历任阜新市市长、市委书记、市人大主任,王亚忱能屈尊到自己公司当顾问,高文华觉得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很快,王亚忱以顾问名义进入双龙公司上班。不久,王亚忱征求高文华的意见:“小高,我给你当顾问得有一个名分,这样吧,让我儿子王晓军给你公司当个挂名董事,不占股份。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在市领导面前也好说话。”高文华没有驳他的面子,点头同意了。

2002年2月10日,公司召开大会,潜逃的武金祥退出公司董事职务,由王晓军担任,高文华为执行董事,王亚忱成为项目总指挥和财务总监。

不久,王亚忱又献“良策”:“小高,我儿子王晓军现在是南非公民,咱们将公司改为中外合资企业,可以享受很多优惠政策,节省很多税钱。”说着,王亚忱将儿子的南非护照掏了出来让高文华过目。翻着“护照”,高文华犹豫不决:“公司成立都好长时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晓军,再说,这样做合适不?”看高文华满脸狐疑,王亚忱很是不悦,他一把抓回护照大声说:“我儿子还有假吗?他在南非定居,生意做得比你还大。”

连环设计,“逼宫”让出董事长

2002年3月27日,双龙公司向阜新市计划委员会提出报告,拟将双龙公司更名为“华隆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由高文华任执行董事长。华隆公司注册资金800万元人民币,全部由高文华出资。此外,高文华又引进资金及贷款数千万元,投资合计1.094亿元。

提请公司更名后,王亚忱又提出:“高文华占注册资金的500万元,王晓军占300万元。”高文华当即反对:“公司的资金都是我投入的,王晓军没有投入一分钱,怎能占300万?这样王晓军不就占股份了?”王亚忱说:“你心眼儿这么小,我这么大的市委书记能占你的股份吗?我们是中外合资企业,外商的比例要高一些,这是办手续需要,不这样就办不了手续。将来你给我点儿养老钱就可以了。”高文华只好表示同意。4月10日,华隆公司正式成立。华隆公司股东名单上表明:高文华出资500万元,占62.5%;王晓军出资300万元,占37.5%。

然而,令高文华想不到的是,一手操办更名事宜的公司总经理于亚君,早就被王亚忱威逼利诱成为自己的人了,“更名”变成了一个骗局:华隆公司不是由双龙公司更名而来,而是正式注册的全新的公司!这样,王晓军不出一分钱却得到了公司股份中的300万,而更令高文华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一系列的变更中,从不出面的王晓军的股金和股份又从300万元(37.5%)上升为320万元(40%),而高文华的股份则从500万元(62.5%)下降为480万元(60%)!

高文华十分生气。他告诫自己,无论怎样,自己以后再也不能退让了。可是,高文华这一次又想错了。2003年8月,由华隆公司投资的阜新商贸城主体竣工,商铺预售势头非常好。这时,王亚忱在公司的一次宴会上突然发难,让高文华再出让10%的股份给王晓军,这样,双方股份各占50%。高文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借着酒劲当场“顶撞”王亚忱:“王晓军没有投入一分钱,却要占50%股份,这个公司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我不同意!”

8月15日,高文华、王亚忱和阜新市人大法制办主任正在公司办公室开会,突然,门口闯进来10多个不明身份的人,他们气势汹汹地走到华隆公司副总经理杨懿的面前。杨懿还来不及反应,打手们围着他就是一阵乱踹,直打得他鼻孔流血、满脸血污,那些人还边打边说:“限你三天时间离开阜新,否则后果自负!”临走,其中一个人突然冲到高文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如果不答应给王书记10%的股份,他就是你的下场!”如此嚣张的一幕就发生在公司办公室里,王亚忱冷冷观看,那位主任惊骇不已。

高文华送走法制办主任准备回家,刚走到办公楼下,突然,两辆警车堵住去路。王亚忱的儿子王晓刚开了一辆奔驰前来,车门推开,他一把抓住高文华的衣领将他摔倒,用枪指着高文华骂道:“妈的,你信不信,老子能一枪崩了你个孙子,你要是让我老爸不高兴,你们一家就不要在阜新混了!”经过一番痛苦的思索,高文华再一次选择了退让。不久,按照王亚忱的意图,王晓军注册资本从320万元调整为400万元:高文华的股份再次下降,从480万元下降为400万元。

2004年2月,商贸城全部竣工。就在商贸城竣工的第二天,王亚忱咄咄逼人地向高文华命令道:“你要把执行董事长的位置让给晓军!”看高文华低头不说话,王亚忱阴阳怪气地说:“我实话告诉你,你表不表态都没有关系,如果不答应就把你送到局子里!”

公司被吞,告状未成陷囹圄

高文华和妻子分析形势:“如果董事长他来当,公司重要的事情他说了算,财务也被他控制了,以后万一他将资金转出,公司就会变为空壳,那上亿元的贷款还不是由我这个法人代表来还?阜新被他们控制了,省里也说不定有他们的人,我要到北京寻求法律援助。”第二天,高文华带着连夜复印的材料奔上开往北京的列车。他准备先咨询有关法律问题,然后再向中央和辽宁省政法纪检部门反映情况。

但2004年2月2日,王亚忱却以王晓军的名义向阜新市公安局报案,举报高文华涉嫌“虚假出资罪”、“挪用资金罪”等,要求查办高文华。3月2日,阜新市公安局多名警察在没有穿警服没有出示警察证件和拘留证的情况下,在北京观韬律师事务所将正准备聘请律师的高文华“拘捕归案”。

2004年3月26日,经阜新市检察院批准,高文华被阜新市公安局执行逮捕。5月10日,侦查终结,公安局以挪用资金罪和侵占罪向阜新市检察院提交《移交起诉意见书》。6月8日,阜新市检察院将案件移交给阜新市细河区检察院,向细河区法院提起公诉。

在高文华的要求下,妻子刘悦被获准前来探监。高文华对妻子说:“你相信我,我什么罪也没有,你赶紧到沈阳给我请个最好的律师,哪怕倾家荡产,我们也要将官司打到底!”

不屈举报,案件惊动党中央

2004年6月,刘悦辗转慕名来到辽宁长风律师事务所,找到该所高级律师杜晋安。听到刘悦声泪俱下的哭诉,杜晋安律师气愤不己,“你的案子我接了!”随后,杜晋安和律师周坤马不停蹄地开始调查取证,调取收集到大量的原始数据。随后,杜律师将材料分别寄送中纪委、公安部、最高人民检察院举报。

高文华案引起了公安部和最高人民检察院的高度重视。2004年11月16日,辽宁省检察院指定将本案移送抚顺市望花区检察院审查。经审查,望花检察院作出了审查报告指出:高文华涉嫌职务侵占罪、挪用资金罪等均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具备起诉条件。

就在高文华被羁押的时间内,运营良好的商贸城发生了巨变。2004年5月,王亚忱以王晓军的名义注册“阜新华隆物业管理有限责任公司”,王晓军任董事长,负责商贸城的物业管理,年收入200万元 300万元。商贸城1700平方米商业用房分给王晓刚办起祥和大酒店;3500平方米由王晓军注册成立海洋大酒店。同时,王亚忱用华隆公司500万元资金和商贸城3000平方米门市房同阜新市糖酒公司置换土地和房产,然后用置换的财产以王晓军的名义注册成立了阜新光大房地产开发公司。

2005年2月3日,高文华被羁押11个月后,被取保候审。2月17日,就在高文华被释放后不久,仍然是法人代表的高文华在律师陪同下来商贸城上班。而坐镇商城的王亚忱吩咐保安:“他是罪犯,给我轰出去!”又对律师吼道:“你们是什么人,都给我滚蛋!”

高文华的不懈上访终于迎来曙光,2005年5月,由辽宁纪委及省公安厅、检察院联合成立的专案调查组进驻阜新,对此案展开调查。

2005年10月,专案组通过调查,对王亚忱家族涉嫌侵占他人财产的犯罪事实作出了初步结论。目前,身份不明的“幕后董事长”、王亚忱的大儿子王晓军、商贸城总经理于亚君等先后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王亚忱的女儿王晓云、儿子王晓刚也被停止职务。11月6日,王亚忱被专案组采取强制措施从家中带走,目前已被阜新市公安局批准刑事拘留。商贸城的财务账目及王亚忱的办公室也被查封,商贸城被专案组接管。案情还在继续查办之中。 (《知音》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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