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林拖着残疾的腿,奔走于浙江三门和天台的几十个村落,24年来共放映电影4000多场,行程5万公里。他亲历了中国农村露天电影从兴盛到衰落的过程,也见证了中国农村娱乐从枯燥单调到繁华的转变――
五一黄金周,县城的一家超市搞店庆,邀请陈云林去放两
这时候,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一个抱着婴儿的青年男子问:“今晚放什么片子?”陈云林回答:“成龙的《新警察故事》。”男子表示,晚上一定来看。
“我放了24年电影了,老百姓爱看什么电影,我最知道。”他说,“我们乡下人,最喜欢看武打片和戏曲片。”
陈云林的衣服口袋里,永远揣着一张绿色小硬纸板。背面抄着他所拥有的电影碟片名字,供观众点播之需。“现在我放的是数字电影,和城里电影院用的一样。”
1956年,6岁的陈云林第一次在珠岙粮管所的操场上看了场露天电影。他至今清楚地记得,片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当时他看傻了:就一块白布,怎么能放出这么大的人影?还会动?还有声音?太神奇了!从此,他迷上了电影。只要电影放映员一摆弄机器,他总是蹲在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1983年,西陈村要办农村文化俱乐部,陈云林成了电影放映员。
晚上7点,《新警察故事》准时开映。陈云林环顾四周,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大约有两三百观众。他十分满意,这让他又想起露天电影红火的年代。那时农民没什么娱乐,村里看一场电影就像过节一样……
“农村电影红火了10年,到1994年以后,许多农民家都买了电视,还装上了有线,露天电影渐渐没人看了。”只要说起现状,老陈的失落就溢于言表。
一次,他在乡下放《生死抉择》,原先有300多人来看。开播后一看不是武打片,观众便渐渐散去。老陈急了,花10元钱买了包烟分给众人。“还有半个多小时,大家帮帮忙,把它看完吧。”夜幕中,偌大的打麦场上,只剩下8个烟头忽明忽暗。这是他24年来放映生涯中最惨淡的一幕。
老陈家老宅的书柜里,收藏着20多年来放映过的电影海报,和自费订阅的电影杂志、剧情介绍月刊。电影最红火的年代里,他年年都能拿到优秀放映员的称号。
农村电影红火的时候,三门县共有107支放映队,而今只剩下4支了。虽然老陈预感到,现存的4支不久也会消失,但他又不甘接受这样的现实。“就算别人都不放了,我还是会放。除非我不能放了,那就是我生命的终止。”(《中国青年报》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