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 | 孙晋芳 | 侯玉珠 |
球场上是英雄,生活中只是普通人,这是作为运动员必须面对的现实。
“团结起来,振兴中华”,这句原本起自男排入围世界杯决赛的口号,因为女排的惊人战绩而传播更广、更鼓舞人心,成为上世纪80年代的最强音。
20多年后,这些昔日让举国若狂的女英雄们,有的久居国外,有的成了商场精英,有的供职政府部门,也有的只是平凡的妻子和母亲。
拼搏精神不是生来就有
“1981年春天,女排在湖南郴州训练,我为了写《中国姑娘》,专门和她们一起住了半个月。”作家鲁光说。
今天的女排总教练陈忠和,那时是男陪练。我眼看着他站在高凳上,居高临下使劲往女队员身上扣球。“姑娘们都是闭着眼睛接球,球打在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叫喊声、球落地的咚咚声,听得鲁光胆战心惊。
为何如此严酷地训练?队长曹慧英告诉鲁光,她们和苏联队比赛的时候,隔网看到,人家的腿比她们的腰都粗。“她们的大力扣杀威力太大了,我们不这么练,怎么对付她们啊。”
当年女排的技术顾问李安格如今已经80多岁了,他曾经提出了“快速反击”理论,发明了“单脚背飞”和快抹技术。在女排的成功之路上,他是个幕后英雄。
当时,国家队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训练原则――“三从一大”,就是“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进行大运动量训练”,这是60年代中,日本队教练“魔鬼”大松博文被请来对当时的女排队员进行“极限”训练时采用的方法。
“女排组队是1976年,袁伟民是教练,他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也是一个严厉得很有技巧的人。”李安格说。
1980年前后,女排姑娘们被拉到美国训练。运动员们没出过国,也没坐过飞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很多队员都不太适应,一路上疲惫不堪。飞机终于落地,大家被拉到宾馆,累得只想睡觉,结果电话铃响了:立刻集合,开始训练。
见到队员们,袁伟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坐飞机难受吧,谁吐了?12个队员都举了手。袁伟民又问,谁吐得最厉害?上海姑娘周晓兰腾地第一个把手举起来,她想怎么也能休息半天。结果袁伟民笑呵呵地对她说:你今天加练40分钟。从那之后,队员们再也不敢喊苦喊累了。
“女排五连冠的总结是我写的,我觉得中国女排最大的经验有两个,一是拼搏精神,二是敢于创新。”李安格说,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体育已经不是简单的竞技比赛,它代表了中国人的精神面貌。
选择海外生活
从1984年起,“老女排”的姑娘们开始纷纷退役,当年曾在洛杉矶奥运会上夺冠的女排队员们,有一半以上选择了出国。
“铁榔头”郎平,1986年退役后先到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学英语,1987年4月以公派自费身份到美国留学。
在争取到旧金山旅美华侨提供的奖学金后,郎平又到新墨西哥大学预科部英语补习班学习。1988年通过托福和GRE考试,开始攻读体育管理系现代化专业硕士学位。
1989年,郎平到意大利摩迪那俱乐部打球。1990年,她应邀回国带领中国女排参加第十一届世界女排锦标赛。第二年,她回到新墨西哥州。后来历任八佰伴全明星队和世界超级明星联队主教练,并应邀出任美国排球协会全美训练中心总教练。
1995年2月15日,郎平再次回到北京,担任中国女排主教练。1999年3月因身体状况不佳而辞职。如今,她又作为美国队主教练出征北京奥运会。
从国内到国外,从运动员到教练,多重身份的转换也让郎平丧失了很多东西。婚姻就是她心中的隐痛,她曾经说:“哪怕做个家庭妇女,有健康,有家庭,就是幸福。”
被称作中国队“秘密武器”的主攻手侯玉珠,也曾是“海外军团”的一员。
1986年退役后,23岁的侯玉珠就读对外经贸大学。1990年,她去了德国,加盟斯图加特俱乐部。1994年底,在海外漂泊了近5年的她回到国内,任职福建体育中心副主任。现在她是福建省体育局竞赛管理中心主任,兼中国排球协会副主席。
当年的二传手杨锡兰则长期住在国外。1989年她28岁时退役,被介绍到瑞士洛桑奥委会总部――联合国在瑞士的机构工作。后来,因身体原因,杨锡兰辞职,近两年她基本在治病,同时照顾家庭。
主攻手姜瑛25岁时退役。两年后,她与丈夫到澳大利亚担任南澳洲体育学院女排训练队教练,该队连续6年在澳大利亚女排联赛中获得冠军。2003年,当了13年教练的姜瑛辞职,相夫教子。2004年底,她受邀出任澳国家女子排球队教练。
此外,也有个别女排姑娘,出国之后,并没有重操旧业。
被誉为“天安门城墙”的副攻手周晓兰,当时被公认是最漂亮的女排队员。洛杉矶奥运会后,27岁的她退役进入上海体育学院学习,就职于国家体委。1995年,已经是副司长的她辞去公职,随丈夫定居美国。现在周晓兰在马里兰州爱德华市的一家医疗器材公司做工程师,是公司部门负责人。
中国的“山口百惠”杨希,跨出国门的时间更早一些。1982年,26岁的她就从国家队退役并结了婚,随丈夫到美国读书,攻读心理学研究生。回国后杨希投身房地产,创办了“腾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如今,她已是老女排的首位“富姐”。
生活中只是普通人
留在国内的“老女排”队员,有的当了国家干部,有的下海经商,大部分人已经淡出公众视线。
来自四川的张蓉芳,1987年曾被请回来担任国家女排的主教练。当年她是“临危受命”,比赛两个多月前执帅印,当时已经怀孕3个月。结果她带领老女排,获得了第五块金牌。今天的她已经是排协副主席。
副攻手朱玲活泼爱笑。1984年,27岁的朱玲退役后,担任四川省运动技术学院党委副书记,带职入四川大学学习。在这之后,朱玲经历了两次婚姻:1987年丈夫因病去世,1992年,她和现在的丈夫曾山结了婚,现在,她已经是四川省体育局的副局长。
女排第二任队长孙晋芳的为官之路比较顺当。1983年,因为严重伤病,她退出国家队。后来,她出任江苏省体委副主任,分管全民健身和体育推广经营等工作。
2001年初,孙晋芳开始主掌国家体育总局体育彩票管理中心。至2003年,中国体育彩票销售大幅度攀升,不到3年销售总额就达570亿元,超过过去7年总和。2003年,为备战雅典奥运会,体育总局又将她调入国家网球管理中心,担任主任至今。
热情似火的陈招娣,现任总政文体局局长,2006年晋升少将军衔,是中国体育界的第一位将军。
上世纪90年代初,尤其是在邓小平南方讲话后,全国掀起了“下海热”,刚退役不久的女排姑娘们,也有不少人赶上了这趟历史快车。
“笑面黑娃”梁艳,退役后先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学习,后到《新体育》杂志社工作了4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梁艳“下海”,创办了“梁艳体育广告公司”。在1992年和1996年两届奥运会上,她的公司都做过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的广告代理。
“文革”后女排第一任队长曹慧英在90年代初也辞了职,随丈夫一起办公司,从事体育文化领域内的经纪业务。她拥有一座颇有气势的“龙德行大厦”。2007年以后,曹慧英全家移民加拿大,如今,她是加拿大体育发展公司、美国体育发展公司的董事长。
陈忠和曾经在《笑对人生》一书中详细回忆了他和这些女排姑娘的往事。在书稿末尾,他写道:“她们全部步入中年了,但是,在中国排球史上,她们都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功臣。”
(《?望东方周刊》2008年第32期 邢静 兰燕飞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