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时候,我已经做了10年的农民了。虽然,只有20多岁,那时候,我已心如死灰,我是“狗崽子”,对生活的唯一奢望就是能吃饱肚子。
刚从学校回到农村,我只有十几岁,很想在生产队当一名记工分的记工员,大队党支部书记不叫我当,因为我的家里是地主成分。
2005年,我挂职到凤翔县
文革10年间,我曾和村里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站在一起接受过革命群众的训斥;我曾像牲口一样被生产队长喊来喝去而不敢吭声;我曾做过不是人的人。
1979年早春时节,上面突然来了一个文件,我被解放了。按文件的说法叫做“社员”成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庆祝我的被解放――我独自在田间小路上走来走去,没有目标,只是走。我觉得脚下的土地太仁慈了,迎面而来的风太仁慈了,连村子后面的一脉山也是笑眯眯的。
我被大队党支部“重用”了,做了大队里的出纳,兼任统计员、广播员、线路员,还兼任畜牧兽医员。1982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82年,我们村实行了包田到户,我再也不必“一天干三晌,早晚加两班”了。我有了充足的时间。春种秋收后,尤其是在静如银针的冬夜里,我趴在暖烘烘的热炕上,开始
了我的小说创作。半夜里,拉开房门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深邃的天空,似乎谛听到了天籁之音,心里有了一种充实感,有了真正地做了人的自豪感。我感到幸运的是,1983年,我的第一篇小说就在陕西省作协的《延河》杂志上问世了。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从“狗崽子”到“人”,再到省作协专业作家,我的人生际
遇,也是共和国30年来的一个缩写。我想,没有人的解放,也不可能有后来的大发展大繁荣。
30年来,每向前迈进一步,我都要告诫自己:这一切,来之不易。人的被解放,看似一纸文件,其实,费尽周折,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人类社会要走在正道上,迈出的每一步都要付出代价的。改革开放30年,收获的不只是林立的高楼、城乡的换颜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的被解放是不可用数字表示的一笔资产。
(《今晚报》9.22冯积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