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抓获了5批盗墓贼，共38人。”河南省安阳市安丰乡派出所张燕平说。正是由于这群盗墓贼对这座东汉大墓不间断的骚扰，终于让河南省当地开始了保护性挖掘。
近几年来，疯狂盗墓是安
盗墓都是些什么人
在安丰乡，盗墓案从来就不是新闻。“从古至今，这里的盗墓之风就没有间断过。”当地的民间考古专家龙振山说，“安丰乡一带曾经是曹操驻扎军队所在地”。
与丰富的历史碎片形成对比的，是这里土地的贫瘠。冬天的田野没有颜色，即使是刚种下不久的麦苗，也被淹没在寒冷的雾气中。大部分村落的人均土地只有不到一亩。
赵村的吴大年也受着贫困现实的困扰和盗墓发财传奇的感染，吴大年家人均只有8分地，土地的产出满足不了家里的开支，“吃菜，烧煤取暖，电器用电”。每年5月以后，他会去安阳城里打一点零工，但是活儿却不容易找。47岁的他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像是近60岁。2007年冬天，当邻村一个亲戚找上门，邀他一起做一笔盗墓的活儿时，他犹豫了一下，听说还有11个人参与，也就答应了。
“盗墓这个活，一人两人干不了。”张燕平说，“需要人把风、开车，还有挖掘是体力活，至少需要两个人轮流干。因此，盗墓总是团伙作案，至少都在三四人以上。”吴大年参与的这次盗墓，是涉案人数最多的一起。周围村落处于困境中的村民很多，为盗墓团伙组成这支挖掘队伍提供了丰富的人力资源。
西高穴村的墓穴传奇
从1998年开始，西高穴村头的一个大墓就被认为是埋着“大东西”的地方。第一次发现的人是村民徐玉超。2005年前，他一直在村里经营一家砖窑。1998年取土的时候，土里发现了一块石牌，后被证明是后赵大仆卿驸马都尉鲁潜墓志。
“发现石牌不到半年，就有人上门求购。开始出价300元，我们不卖，他们就经常上门，最后涨到了3万块。”徐玉超说。
如今被认定是曹操墓的这块土地，曾是另一个村民徐镇海的砖窑取土的地方。而根据鲁潜墓志的指向，这里被包括进了曹操墓穴的疑点范围。因此，当2005年国家颁布了耕地保护政策，西高穴村的所有砖窑都停工时，取土的地点成为一片无人看守的荒地，盗墓者很快来到这里。“2005年除夕晚上，大家都在放鞭炮。盗墓者也选了这天晚上去放炮。”村长徐焕朝告诉记者。
这是近10年来墓穴第一次被开启。放炮口选择的位置显示出盗墓者非常有经验。墓穴位于荒地的西边断崖，崖下是一块玉米地，视野所及没有人家居住。从现代土层到墓底是15米，墓穴的空间高度为6.8米。但因为砖窑常年取土，挖去了表层5米的泥土，因此盗墓者只需要炸开约3米的土层，就能触及墓穴的砖墙。盗墓者用的炸药是自制的挤压式炸药。“爆炸后土壤并不向外飞溅，而是把土壤挤进周围土层，让炸开的洞口更紧实，不会塌方，洞口直径不到1米。”徐焕朝说，盗洞口因为位置隐蔽，和地底距离较近，成为此后这所墓穴被屡屡侵犯的入口。
2007年底，包括吴大年在内的12人就从这个洞口进入墓穴。
简单的盗墓过程
徐焕朝告诉记者，墓穴第一次被炸开后，很快就有村民举报。乡党委书记贾振林便去附近的南水北调工地，找来了正在工地上考古的河南省文物队队长潘伟斌。
徐焕朝用绳子把潘伟斌放进了墓穴。“我当时就判断这是一个王侯级的大墓。”潘伟斌说。墓地的材质也显示着墓主的不凡身份。“民间用砖呈淡黄的泥土色，而且有网眼花纹，而这个墓穴中的青砖不仅颜色质地不同，而且规格也比民用砖大一倍多，一看就是特制的”。
考察西高穴村大墓后，潘伟斌建议回填洞口，派专人巡逻保护。但考古专家对这个墓穴的评价很快就在乡村里传开了。“我们把洞口回填上以后，经常会有人来挖墓。”徐焕朝说，“每次盗墓，都会把回填洞口的土推到洞穴中”。
2007年12月底，吴大年一行12人，带着手电、木棍、麻绳以及挖土的钢筋，来到墓穴。挖掘的过程很简单。5个人放风，6个人下墓，留一个人在外面车上等。下墓的人分为3组，一人挖土，一人清理挖出的土方，大家轮换着干。
吴大年说，本来穿着大衣在地上放风的他，在等待几个小时后，也进了墓穴避寒。当他顺着绳子攀缘而下时，才两米多的距离，就已经着地。脚下全是松软的泥土。这座高6.8米的墓穴，由于盗墓者挖出的堆土，离洞口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
天快亮时，他们挖出了一个石牌。“裂成三块，大约有两三百斤重。”吴大年说。
盗墓产业链
在盗墓的产业链条中，吴大年他们所做的只是最低级的一环。
在通常的盗墓产业链体系中，由“下苦”和“腿子”从墓中盗出文物。他们由于技术含量不同而领取几百元至几千元不等的辛苦钱。雇佣他们并为整个盗掘出资的人叫做“支锅”。“这样的人选通常由本地人充当，他们有一定经济能力，能支付组织一次盗墓活动的经费。并负责将货物出手。”一位知情人士说。
从2005年开始经过这里的南水北调工程，促成了这条产业链在安丰乡的发育成熟。在盗墓史上，每个大工程的开发，总是伴随着盗墓案件的爆发期。
事实的确如此。2006年，当南水北调工程进入到安丰乡的第一个村落固岸时，就发现了一个有近400座古墓的北齐墓穴群。考古队随即进入这里驻扎挖掘。为了避免在挖掘过程中盗卖文物，所有参与清理固岸古墓群的工人都是从周围村子里招募的女性。“每个人都佩戴胸牌，一个男人都不要，保证刨出来的文物不流失”。
即使这样的措施，也阻止不了盗取文物。盗墓者很多都是民工，一边干活，一边找文物。张清河是2007年才当上安丰乡村长的。“这两年已经不记得跑了多少次派出所，经常有派出所通知村民盗墓被抓了，我都要去派出所认人”。
(《三联生活周刊》2010年第2期 陈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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