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古城今天已经基本消失,据清《日下旧闻考》记载,涿州城约高14米左右,城墙基部的厚度则数倍之。城墙上建成伊始,曾有女墙1830个,可以作为步兵防御依托。城外有无水的护城壕沟,深3米左右,宽度则数倍之。
晋军初入城内即积极构筑工事,整整一天奉军无所作为,让晋军城防得以初成。直到10月14日凌晨王以哲才调动炮兵,开始了对涿州的第一次大规模攻城。但王以哲选错了进攻的位置和时间:他选择了在夜晚从东北角登城进攻。
涿州城之所以称为“卧牛城”,正因为城东北角与其他三角迥异。东北角城墙呈一个内凹的直角,好像把原本的城墙切下一个矩形。只要奉军进入到东城墙和北城墙在东北角的延长线内,就将陷入城上晋军的交叉火力之中。
果然,当晚王以哲卫队旅第3团团长韩麟征部爬墙强攻时,突然间,开阔地上和云梯上暴露的奉军,即陷入呈90度夹角的左右城墙上晋军的交叉火力。此时兵力占优的晋军突然出东门出击,包抄攻城部队的后路,奉军当即败退。
涿州城下的攻防较量
张学良主力援军10月15日赶到涿州。加上王以哲部等,涿州城下,奉军重新对傅作义部形成数倍的压倒优势。奉军主力在抵达的第一天就发动了首次总攻,目标则选在了涿州北城墙靠近华阳公园(古华阳台)的最北一段。
一般而言,城墙的转角处是其薄弱点,但涿州东北城墙凹处是个例外,其余3个城角,也只有东南角地形开阔,紧邻铁路,最便于攻击部队展开和补给。负责城防的袁庆曾判断,奉军在城北的进攻不过是烟雾。果然,一阵佯攻后,奉军主攻东南,同时以上百门大炮四面攻城。
张学良曾说,当年奉军战斗力强,最厉害的是炮兵。但傅作义进入涿州之前9个月,曾率军在大同以北的天镇城与宋哲元部经历了一次守城攻防较量。每当城墙被轰开缺口,傅作义即命部下用木料交相插入缺口,再填入泥土。傅作义于是在涿州重演天镇故伎。奉军炮兵虽然激烈,但未能集中使用,涿州还是屹立不动。
10月16日奉军发动第二次总攻,这次奉军开始尝试爆破攻城。
奉军工兵司令柏桂林还是选择利于攻城的东南角。奉军将大量炸药运到城根,但炸药堆在墙根,城墙和地面形成的宽大夹角释放了爆炸后绝大多数冲击波。果然,炸药引爆后仅炸塌了城墙外侧一段,由于没有打开缺口,奉军步兵根本无法登城。此时准备冲锋的奉军士兵聚集在原地不知所措,遭遇城内晋军炮兵的准确轰击,死伤惨重。
奉军很快发现了对方炮火准确的原因。
涿州城内北侧有两座中空的辽代古塔。史料记载说,站在这两座古塔上,晴天能和定州另一座100多米的高塔遥遥相望。当年傅作义部就将炮兵观测所设在古塔之上。
奉军很快在城西西河村设置两门加农炮对宝塔进行轰击。第一发炮弹击中南塔,将塔尖轰掉半边,第二发再次击中,却没有爆炸,第三发炮弹则突然炸膛,奉军认为轰击佛塔受到天谴,于是不敢再射击。
奉军无奈之下,终于开始改进爆破方式,尝试坑道爆破。傅作义从俘虏的奉军那里知道了对手在挖掘坑道。他一方面在城内墙挖掘壕沟应对,并每隔一段距离设置水缸听音,同时将壕沟延伸出城墙外。10月26日黎明已经是深秋,涿州城外旷野昼夜温差已经较大。城上的晋军士兵发现城外西南方向的地面有几缕白气上升,奉军所挖的坑道通气孔随之暴露。晋军于是突袭出城,用炸药摧毁了坑道,炸死坑道内的奉军。9条坑道,先后被晋军发现8条。
城垣和新型兵器的对抗
3次总攻失败,奉军被牵制的兵力日益增加。10月27日,张作霖下了第4次总攻击命令,奉军开始动用几乎所有的先进装备。
当时奉军拥有中国最早的正规空军部队。直奉战争中,奉军曾因为直军飞机飞临阵地上空,导致军心崩溃。但面对坚固的城防,飞机的炸弹威力和精度都力不从心。
奉军动用的另一种新型武器则是当时还极其少见的坦克。张作霖从法国购买的雷诺式坦克是“一战”初期的产品,速度慢,装甲薄,仅仅装备机枪。万福麟本人出身草莽,并非军校毕业,他调集区区6辆坦克参加攻城。在第一次出动后即被晋军击毁两辆,第二次出动则又损失一辆。这大大打击了奉军士气。
受到张作霖呵斥后,万福麟情急之下开始使用当时奉军独有的先进武器:化学炮弹。傅作义迅速根据其特点,命令士兵提早挖掘壕沟,准备好浸透碱水的棉花隐蔽在城墙和城内高处。氯气由于密度大,射入城内后很快沉入城内壕沟和低地,奉军再次一筹莫展。
当所有武力进攻被宣告无效,张作霖被迫下令:“不用打啦,把涿州四周挖上壕沟,架上铁丝网,傅作义不投降,就把他们饿死在城里!”
到12月上旬,涿州城内连酒糟都被吃得一干二净,傅作义又无法得到阎锡山撤军或者放弃抵抗的任何指示。在满城百姓的号哭和士兵们的动摇下,经过多方斡旋,傅作义终于前往高碑店,与奉军总指挥张学良议和。傅作义表示,城内人已经两天没有一点东西吃了。不待他继续谈条件,张学良立即让万福麟传令前方,给涿州城内3天的粮食。傅作义的晋军第4师残部最终在1928年1月12日走出涿州城墙,接受了奉军改编。
(《三联生活周刊》2010年第4期 蔡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