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女儿、岳母……几个女性包围着的男人,是幸福还是烦恼?
正要上床休息,忽然倪君来电话,要我马上到附近咖啡馆跟他见面。
进入咖啡馆坐到他对面,问他:“你怎么啦?”他长叹一声说:“住女生宿舍啊!”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倪君五十五,我们认识有
他说,他现在是住在女生宿舍里。第一位女生就是他的夫人。颇长时间了,他夫人不仅绝不对他亲热,更反感他的主动亲热,一小时前厉声呵斥他:“你别碰我!离我远点!”他说,他懂,是他夫人进入更年期了,据说更年期综合征有的反应轻有的反应重,他夫人属于奇重,令他苦闷难堪。
如果只有这一位女生倒还罢了。还另有两位女生呢。一位是他的岳母。本是相当慈祥的一位妇人,没想到这两年变得脾气乖戾,最离奇的是总怀疑来打扫卫生的小时工要偷她的钱财,把她自己的一个存折,用一方旧头巾卷起,再系到自己腰上,如今睡觉的时候也不解掉,前些天他夫人给他岳母洗澡,他只不过是把那暂时解下的存折拍平而已,事后岳母却长时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令他十分难过。
最难对付的则是第三位女生,他的女儿,如今上到高二。去年暑假,女儿和几个同学去北戴河游玩,他和夫人趁机把女儿那间屋彻底清扫一番。不敢改变女儿屋里的格局,只是掸去灰尘,没想到女儿回家以后大怒,也没跟他们多吵,过几天女儿天不亮就去学校,他们两口子起床时,一眼看见他们卧室门上粘着一条大标语:“与你们的后殖民主义抗争到底!”后来就发现女儿给自己的屋门加了一道他们没有钥匙的锁……
是呀,一个进入更年期,一个进入老年痴疑期,一个进入青春反叛期,三个女生三窝蒺藜,难怪倪君场面上光鲜欢畅,回到女生宿舍却难以支绌,郁闷至极。
本来今天晚上与老朋友欢聚,他是真高兴特舒坦,没想到回到家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吵闹声喧,原来是他夫
人发现女儿不是在好好复习功课而是在电脑上浏览“犀利哥”的信息,气得骂女儿“早晚是个宅女剩女啃老女”,女儿就反唇相讥:“谁让你们没能耐让我进一流中学?考不上大学又怎么着?你们一群小市民!”……
我正想略回应几句,他的手机响了,是他夫人平静的声音:“我刚热好银耳百合莲子羹,回来喝吧。”他问:“她们呢?”回答是:“都睡了。一个轻轻打鼾,一个小声说梦话。”
我望着倪君钻进出租车。这个住女生宿舍的男士,他所承受的苦恼不仅属于他个人。
(《新民晚报》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