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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煤矿成就了许多煤老板,但在山西谋求转型的契机下,煤老板也纷纷谋求转型。在“小煤窑”时代,他们的财富可以砸倒官员,但如今,财富不那么容易铺平通往成功的路。
扳倒安监局长后忙点啥
今年40岁的巩彦荣面容和蔼,不善言语。这个在山西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煤老板,难以让人看出他曾扳倒了最牛的山西省静乐县安监局局长李冬青。
“猖狂、霸道”是记者在静乐县采访期间,官员对李冬青评价最多的词汇。静乐县安监局一工作人员说:“他大小煤矿通吃,本、外地煤老板一个也不放过。”
静乐县煤矿的整合给李冬青大肆敛财、受贿带来机会,同时也为他后来的牢狱之灾埋下伏笔。李冬青“出事”原因的版本之一是:他雇凶斧砍煤老板巩彦荣。
2010年年底的一天,巩彦荣在静乐县宾馆等人。突然有一大同口音的年轻人拿着一把斧子气势汹汹地进到房间,不问青红皂白就砍向巩彦荣,口里还念叨:“你敢和我们李局长闹……”
持斧的年轻人最终被巩彦荣的哥哥制服,并被带到派出所,两个小时后被李冬青领了出来,像一点事都没发生似的。
巩彦荣说,他和李冬青的恩怨源于巩的石盆圪洞煤矿,到2008年该矿约投资了2000多万元。当年,李冬青想3800万元整合石盆圪洞煤矿,分两次付清。巩不答应。
2008年年底,李冬青兼任静乐县煤矿整合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一职,权力很大,但巩彦荣与他始终不和。巩彦荣说,2009年秋天的一天,李冬青表示能给他的煤矿多评估1000万元,但李要分500万元,后降到400万元。最终,评估价为8000万元,低于其他煤矿,李没有得到好处费。因此,才发生了宾馆砍人的一幕。
2011年3月7日,李冬青被忻州市纪检部门“双规”。李冬青事发原因的另一种版本是,静乐县某煤矿的外籍煤老版李某联合其老乡举报了李冬青。
李冬青倒台后,巩彦荣因持有煤矿72%的股权,分到5700万元。拿到数千万元资金的这位煤老板,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吃老本还是寻找新的投资项目?
2011年,巩彦荣出手了,他在山西省苛岚县承揽了风力发电工程。巩对此项目很低调,声言替朋友帮忙。不过,一位与他交往甚密的同乡辛某说:“是他自己搞的,工程不算大,铲车、挖机都是新买的,他不懂管理,赔了500多万元,有点胡闹。”
40岁的巩彦荣经历丰富,当过兵,后在忻州市南白泥厂做过工人,养过拉煤大车,开过煤矿。时下,他在太原市最繁华的地段亲贤街租了50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准备做些事情。
在他的办公室,3米多长的办公桌子上摆着一个一尺多高的风力发电模型,豪华的办公桌后有一排棕色书柜,但柜子里只放了三五本书,桌子右手不远处有一个直径约50公分的地球仪。靠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套讲究的茶具。
抽着“中华”牌香烟,有专职司机为他开着一辆丰田霸道,闲时他去山西体育场所看看赛事,生意并无太大进展,这就是现在巩彦荣的生活。
小矿主做了大“地主”
与巩彦荣不同,今年35岁的煤老板武拥军已经成功转型,他是太原市晋源区晋源镇王郭村人。
2002年,武拥军承包了晋源区一座0.01425平方公里的煤矿。三年后,他将煤矿转让,获得2000万元资产。
武拥军弃煤从农,第一年赔掉200多万元。但他信心依然十足,在村里承包了1800亩土地。其中1000亩种水稻,800亩种蔬菜。最终算下来,武拥军1800亩土地年利润达160万元。
“年收入160万元对一个煤老板来说,很可怜的。在山西,煤老板一天挣三五十万元的纯利润不足为奇。但胆小、有心脏病的人绝对做不了煤老板,我们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挣了钱大家瓜分,赔了钱、出了事,煤老板自己扛。”武拥军说。
现在,王郭村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新楼房,一条条整齐的街道,靓丽的职中、星级幼儿园都是武拥军带头修建的,好多款项也是他出的。此外,武拥军还为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实施“奶蛋工程”,标准是:每人每天免费发放一袋奶两个鸡蛋。
4月29日9时,在太原市南中环街一普通住宅楼里,炊事员给武拥军端上来两根剩鸡腿。武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两根鸡腿够你吃?”记者问道。武风趣地说:“你不看我这几个同事还盯着呢。”
武拥军的办公室极其简陋,看不出是个老板,最显眼的是在茶几对面的电视墙上挂了一幅褪色的毛主席像。武的一名下属打趣说:“武除了一天能抽5包中华香烟外,没啥爱好。”
武一般开价值70多万元的塞纳汽车,但300万元的豪车他也开过,比亚迪F0也曾开过。“我公司有300多辆车呢。”武拥军说。
对于山西煤老板为什么一买就是好几辆悍马车的传闻,武拥军这样回答:“如果只买一辆悍马,安监局局长要借,国土局局长也要开,副县长也想用一下,你说给谁?所以只好多买几辆。”
转型的武拥军除了涉足农业、教育产业外,他的触角还延伸到了地产业和旅游业等。目前,他还拥有海皇俱乐部、海皇大酒店,占地5000余平方米,据说经营得不错,一年挣几百万元没问题。此外,他的地产、旅游等产业,发展势头都不错。
煤老板该向何处去
晋商,历史上曾经很“牛”。“在19世纪乃至以前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中国最富有的省份竟然是山西!直到20世纪初,山西,仍是中国堂而皇之的金融贸易中心。北京、上海、广州、武汉等城市里那些比较像样的金融机构,最高总部大抵都在山西平遥县和太谷县几条寻常的街道间,这些大城市只不过是腰缠万贯的山西商人小试身手的码头而已。”余秋雨的《抱愧山西》一文,道尽过去山西商业之发达。
而今天的煤老板却没有扛起晋商的大旗,甚至有损晋商形象。
有关调查显示,山西一半以上的煤老板是靠开黑矿发财暴富的。在2004年、2005年左右,山西灵石县、蒲县、汾西县、孝义市、宁武县等各地的黑矿保守统计也在400座以上。这些黑矿都有保护伞,主要来自政府、国土、公安等部门。当时,孝义市主产焦煤,价位在500元以上,黑矿一晚上挣20万元乃常事;宁武县主产电煤,一吨200多元,好多黑矿一晚上也能赚五六万元。
“这些黑矿成本低、利润大,矿主一两年挣几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很容易。事实上,山西煤老板中这类人最多,当他们原始积累完成后,有的经营了大煤矿,财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成了亿万富翁。黑矿猖獗的深层次原因是官商勾结,直接后果是:产煤大县的国土局局长、公安局局长、安监局局长、分管县领导等官员大都成了百万、千万甚至亿万富翁。”山西省人大一退休干部直言。
刘二宝(化名)是静乐县最大的黑矿主,他在静乐县经营过4个黑矿,后来经营了一座有证矿井,2008年煤矿整改后卖给一大集团,此时刘二宝的资产已达1亿多元。他给4个子女每人分了500万元,但现在他手里只剩600余万元。其余的钱都是赌博输了。刘二宝的二姑娘说,2010年和2011年他父亲两次去澳门就输了1500万元,其余的今天3万元、明天5万元的都输在太原和大同等地。
曾在娄烦县河杨树底村开过煤矿的黄矿长告诉记者,矿被兼并后,他分到5000多万元钱,因没有找到好的投资项目,现在在家干呆着。
孝义市的马老板说,他的煤矿2007年就被政府关闭了,得到政府补偿款两亿元,只在上海买了些门面房和在加拿大买了一幢别墅。
武拥军告诉记者:“当时和我们在晋源区开煤矿的老板们,现在大体上有四种去处:赌博、放高利贷、买城市门面房和吃喝玩乐。”
山西煤老板们在纷纷谋求转型,但靠祖辈留下的资源发迹的他们,在山西商会一资深人士眼中,缺乏智慧。
“他们中大部分人张牙舞爪、挥金如土、吃喝玩乐,他们是老板,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晋商。”
转型的煤老板该向何处去?这或许是一个难解的命题。
(《法治周末》5.10 李应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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