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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急诊床位太少？还是被无效占用？在床、患比严重供求失衡的状况下，急诊抢救床究竟应该收治什么样的病人？
北京郊区的李德斌一个人蹲在灶台前一把把地添着柴禾烧炕。这在以前，是老伴冯时兰的活儿。
冯时兰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在路上度过的——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一张容得下自己的床位，能让医生挽回她的生命——她没能如愿。
突发昏迷
数不清多少日子，冯时兰的生活大多集中在家里。白天，她会坐在炕头，把晾干的花生剥皮，用盐水煮好给儿子端去，晚上把炕烧得热乎乎的，等老头儿回来。
11月18日，周日，晚上6时许，在附近服装厂上班的老伴儿李德斌回到家中，见冯时兰躺在炕上，棉被裹得严实，他想老伴儿一定是睡着了，于是把门插好去做饭。
当晚7时，饭菜做好，李德斌唤冯时兰吃饭时，发现没有回应。他赶紧打电话给大儿子。三年前，冯时兰曾在北京263医院诊断出粒性细胞白血病，几乎每周都去卫生所做血常规，根据血液成分控制用药。
“我们还能去哪儿”
大儿子李志刚立即叫来120，昏迷的冯时兰随即被抬上救护车。在北京263医院，冯时兰做了脑CT、心电图，心电图显示时间是当晚8时40分。
医院给冯时兰输液后告诉家属，“病人是深度昏迷，很危险，我们是二级医院，建议转院，别耽误了。”医生建议去民航总医院，或者军区总医院和朝阳医院。冯时兰挂着输液袋，被送上第二辆120救护车，到第二家医院时大约是21时50分。
医生在与120急救人员交接说明病情时，听到粒性细胞白血病，医生告诉家属，“我们医院没血液科，看不了。”在急救室躺了不到两分钟，冯时兰又被抬到急救车上。
到达第三家医院时，李志刚怕母亲被吹感冒，留她在车上，找来急诊医生。医生只是上车看了看，“没抢救室。”说完便走回急诊室。李志刚和家人急了，一路追着医生，“我们还能去哪儿？为什么收不了？”医生又告诉他们，“没抢救仪器。”医生被家属缠得无奈，只得告诉他们可以去东直门附近的一家医院试一试。
家属回忆，这家医院急诊室有一位医生值班，听了家属的描述后，直接以“医院小，没地方儿了”为由拒收。李志刚不解，“‘这是中医院’也能成为拒绝的理由？”
被迫租黑床留院
儿媳孙女士说，当时，他们决定最后一搏，去附近的协和医院。赶到时，家属们得到的仍是噩耗——最后一张床正在抢救一位患者。“你们不收没地方收了。”一家人央求了大约10分钟，最后，医生妥协了。
没有床位，李志刚只能租“黑床”（外部人员钻医院床位紧缺的空子，放置在急诊室出租牟利的床位），500块钱12个小时，冯时兰终于离开救护车，此时已经是当晚11时50分。医生挠冯时兰的脚心、手心，冯时兰都有反应，但体温39.3℃，高烧。
19日，冯时兰已经离不开呼吸机了。晚7时，冯时兰的体温升到42℃，体温计的刻度已经顶到头了。李志刚再怎么叫妈，冯时兰也不应了。当天晚上9时许，冯时兰被拉回家，20日凌晨1时5分，冯时兰没喘上来最后一口气。
找谁急救更有效
并非所有医院的急诊科床位都紧张，“急诊科床位爆满，病人又趋之若鹜”的现状集中于知名度较高的三甲大医院。
北京一名120急救医生说，急救转运的原则是“就近、就急、就（医院）能力、就（患者）意愿”，但目前前三项均难以落实，家属执意要去碰运气，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去。
患者躺在急救担架上，在大医院急诊走廊上无预期地等待，调度中心又不断向急救车发出新的急救转运指令——无奈，只能“押床”。向患者家属收取500元押金，将急救车上的担架床借给病人，急救车换上备用担架，奔向新的呼救病人。
“押床”带来的问题，不仅是急救资源被浪费。“急救车上的担架床与普通病床构造不同，使用不当翻床很可能给病人带来二次损伤。”急救医生称，“押床”前他们不得不跟家属签一份协议书，注明在担架床自行使用中出现问题由家属承担。
急救资源被无效占用
11月22日深夜，中日友好医院急诊科抢救室，10张固定的抢救床位一直满员，陪护家属们在抢救室外的过道上展开铺盖席地而睡。
值班副主任医师郭诗东指着睡满家属的地板说，“上周，抢救室一夜最多收18个病人。病情已经稳定的病人转不出去，新送来的危重症患者只能在这个通道里加床，医生只能从不到一米宽的床缝里挤过去救治”。
中日友好医院急诊科主任张国强认为，多种因素导致复杂慢性病病人滞留在三级综合医院的急诊科。一是现在医院的专科越来越专，对复杂的多脏器慢性疾病患者不愿收治或无力收治；二是公众对大医院盲目信赖，很多人已被明确诊断为终末期疾病，但家属不信任基层医院的医疗水平。
“这些滞留病人，至少无效占用了1/3的急救资源。”张国强说，急诊科原本的床位使用率指标：抢救床24小时轮转、留观床72小时轮转，“基本无法实现”。
目前，北京市卫生局应急办正在努力为“急救信息平台”立项，今后，120或999急救车在转运病人途中，就可以看到全市二级以上医院的急诊床位实时使用状态。
（《新京报》11.27 魏铭言 范春旭）
图片：去年10月6日，朝阳医院抢救室，医生正在查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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