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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第一次来到瑞士,冬天的瑞士一片灰白色。
我拖着行李,坐上一列与发车时间分秒不差的火车,从苏黎世驶向我定居的城市琉森。然后在那里,换乘上一辆与发车时间分秒不差的公车来到寓所前。在大门口,分秒不差准时到来的房东把一把亮闪闪的房门钥匙交到我手里。走进房间,一切井然有序,一尘不染。外头冰天雪地,里面却温暖如春。我开始了在瑞士的生活。
在瑞士,古稀和耄耋的老人们如果生活能够自理,大多独居。他们独自开车去超级市场,一个人散步、看电视,身体抱恙时也坚强地一个人去看病。有时我在湖边散步,看见长椅上各自坐开的静默的老人们,心里不免困惑:为什么他们不能坐在一张长椅上一同热闹地聊天,就像中国的老人们那样?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了几个瑞士老人,他们说,其实他们心中也想与陌生人交谈,只是十分担忧这么做是否会打扰别人。这种克制,即便是在年轻人身上都能见到。当来自美国的年轻人以大国精神对这些和那些大声地评头论足的时候,瑞士的年轻人只是默立一角,即便有异议,也只藏在心里。
瑞士人的克制,还体现在他们叹为观止的守时上:火车和公车总是准时出发和抵达,人们赴约也是准时露面,全国人民真的能做到不浪费他人一分一秒。守时让人感到被尊重,但同时也带来了不灵活的一面。如果你想拜访一位瑞士朋友,至少要提前一周告诉对方,他会打开随身的笔记本,仔细研究自己的作息安排,然后回答你是否有相见的可能性。他们不轻易打扰别人,也不会让自己被轻易打扰。
尽管瑞士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但瑞士人实在与“浮华”和“奢侈”靠不上边。瑞士人的节俭世代相传,这与他们贫穷的山国历史有关。我曾经参加过好几个朋友的婚礼,都来自于中产阶级家庭。他们的婚礼朴素简单,收到的礼物大都十分细小,比如一只香烛,一束鲜花,一些餐具,甚至是20瑞士法郎(大致相当于人民币130元)。对于奢侈品,瑞士人没有中国人的热情,很多人戴着便宜的Swatch手表,挎着祖父辈留下的皮包,并引以为傲。
一个被连绵雪山环抱的民族,他们听着嘀嗒作响永远准时的钟表,性情腼腆,意志如孤寂的雪山般坚硬。他们很富裕,却勤劳朴实。他们每年都周游世界,却始终认为田园生活才是最完美的归属。
(《北京青年报》1.7 寿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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