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 子

老板不会讲话，事关公司形象和生意，但官员不会讲话，则事关面子和仕途。官员参加修伟良的讲话课的方式比较特殊，他们要么隐姓埋名悄悄上课，要么请修伟良给他们开小灶。八年里，修伟良教过的学员不下4000，很多场面上的人私下请他点拨，修伟良不收分文。“以后有什么事找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修伟良这样分析。

不仅仅是修伟良自己，学员们也通过学校找到了自己的人脉圈子。2006年，学校成立了人脉沙龙协会。“像中国这样的社会需要讲关系，协会里藏龙卧虎，你需要什么信息，什么客户都能找到。”庄克霞说。陈明有个项目急需1000万资金周转，给“同学”李易打电话，李易二话没说就给他汇来了，欠条都没打。2013年，陈明又跟另外一个学员对接了一个项目，1800万元。“大家在这都比较信任对方。”陈明说，平时在社会上都端着，在这里才能真正释放自我。

新厚黑学？

跟上酒桌班的人一样，人脉协会的成员都是成功人士。每周都有一次聚会，联络感情的同时，也能进行酒桌实战。聚会的学员中有国企工会主席、高校教授，也有二手房老板、卖鹿茸的商人、服装品牌经理。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盏灯，照亮我全部的人生。”一位服装品牌女经理正给修伟良敬酒。54岁的修伟良穿着黑色呢子西服，腰系鳄鱼牌皮带，坐在正中央，他一声不吭，像个大家长一样频频点头。祝酒词五花八门。史大鹏念了自己写的一首新诗，李易继续背他那段屡试不爽的哈尔滨介绍。每个学员致完祝酒词，修伟良都会补上一句：“此处可以有掌声。”接着，在一位声音洪亮的男学员的带领下，众人端起酒杯撞击转盘，大吼一声：“一二三，干”。

现在，修伟良又捕捉到新的商机。2012年11月，中纪委书记王岐山在北京和专家学者召开反腐败座谈会，有个专家刚冒出“尊敬的王书记”，就被王岐山打断，他请大家少说套话，提高会议效率。这件事引起了修伟良的注意，“这个信号释放出来，下面的干部还能说啥？脱稿呗。”修伟良相信，日后脱稿讲话肯定会成为一个风尚。修伟良打算就此开一个专门针对官员的脱稿讲话班。1月份开始，他在哈尔滨都市报的中缝上登了一条广告：“您是否因不善脱稿讲话，而在公众场合脸红心跳、形象顿失、彻夜不眠，无法凝聚人心，找不到感召力量……如果您遭遇过以上尴尬，请快拨打电话。”

有媒体以此为由头报道了修伟良的故事，在网上引起不小的争议。有人说这种“厚黑培训是恶俗的生产力”，也有人说“教官员喝酒讲话是对官员的讽刺”。修伟良说：“官员不要说话、不要喝酒吗？谁不想说几句漂亮话，受欢迎呢？很正常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厚黑学？”“这个社会不能只干不说。我们是在弘扬精神文明，改变了很多成功人士的后半生。”

外界争议再激烈，也无法遮掩旺盛的需求。随着名气的增长，修伟良频繁获邀开讲座，“找我签名的人多到看不到尽头。”修伟良有些自豪。还有个江苏的局长看到报道后给修伟良打来电话：“我不管别人说什么。这东西很实用，我想学。”

修伟良的书柜里，从成功学，人脉学，到酒桌礼仪，应有尽有。拿破仑在重大战役中的讲话，奥巴马的竞选演说，都是他经常揣摩的对象。修伟良对未来信心十足。“花钱又愿意抽时间，是因为他有这个需求，不然，你给他钱他都不来……”修伟良这样比划着。修伟良的名气越来越大。

（应受访者要求，陈明、史大鹏、王晓娟、李易均为化名）

（《南方周末》5.2 刘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