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岡圭佑的小说《千里眼》是轰动一时的《催眠》的“姊妹篇”,它不仅和《催眠》的风格、手法酷似,书中一些地方甚至还代为回答了《催眠》中的许多疑问。但以往“姊妹篇”的一个通病就是质量每况愈下,令人欣慰的是,《千里眼》并没有重蹈前人的覆辙。作为一名《催眠》的爱好者,我深信,喜爱《催眠》的读者一定也会对《千里眼》青眼有加。我也愿意把我个人的一点感受与其他读者分享。
“催眠”是这部小说借用的主要表现工具,也是主人公透视他人内心世界的重要手段。强烈的迷幻气氛附以严谨的科学分析,正像书中提到的“催眠经销法”一样,使人一时间如痴如醉、真假莫辨,从而不由得一步一步滑进作者预设的“推理陷阱”中。可见,“催眠”确实使小说大为增色,更可贵的是,作者并没有停留在“催眠”造成的那个亦真亦幻的阶段。宫本惠理受人催眠,小小年纪险些误入歧途、贻误终身,但经过心理咨询师兼“大姐姐”的岬美由纪耐心、真心的帮助和细致入微的关怀,小惠理终于走出迷途,重见天日。当本书中开篇时孤僻冷峻的那个小女孩重新流露真情、舒展笑容的那一刻,读者们也会长吁一口,欣慰无限。
在现代乃至后现代的熙来攘往,物欲横流中,真情和亲情多么可贵,心灵多么需要关怀啊?和《催眠》中的消极、悲观相反,在《千里眼》中,人们心灵深处的魔与恶——“绿猴子”是可以战胜的,书中正是给了人们这样的启迪和希望:阿哞拿魂葬大海,恒星天球教灰飞烟灭,小惠理得救了,刑警蒲生经过和岬美由纪团结战斗变得富有人情味了,最后,连心存党派芥蒂、略显顽固的官房长官也终于参加了女儿和在野党议员的婚礼。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对儿童心理健康的关注。他在两部小说中都暗示,家庭环境对孩子成长的影响尤为重大,而少时的某些经历有时则会改变人的一生。电影《催眠》片尾那个发人深省的特写大概最能反映作者的这种思想:请不要打孩子。
如果说关注心灵、关注亲情是这两部小说的共同特点的话,那么,高科技、国家化和个人英雄这两方面则是《千里眼》独具特色的地方。
四倍于音速的战斧陆基巡航导弹,语音控制的“掌中宝”便携式电脑,再加上F15J战斗机和制造欺瞒电波、能使新型相控阵雷达“头晕眼花”的干扰发射台,肯定会使军事迷们胃口大开,即使是对普通读者,这些令人炫目的高科技产品肯定也会产生强烈的心理冲击力。而引进这些“高科技”的另一大好处或许就是制造真实的贴近二十世纪末的现代生活图景,从而使书中亦真亦幻的“事实”更加惟妙惟肖。与导弹和战机相关联的概念应该就是“国家”,也只有国家才最有资格拥有和控制这些战争利器,但无孔不入的邪教魔爪却出人意料地伸入了军事禁区,险些酿成了骇人听闻的“国家的灾难”:两枚高速巡航导弹先后非正常地离开了美军发射架,三架自卫队的战斗机强行起飞,直奔东京市中心……
《千里眼》的另一个别致之处是关于个人英雄——岬美由纪的塑造。就此而言,这位女士要比她的同行和前辈——《催眠》中的那位男咨询师风光得多了。小说的主人公是应该有其鲜明特色的,如执着、进取,刚毅、睿智,如热情似火,如冷酷如冰,如对阵于沙场之上,扬名于万民之中,如奇谋于斗室之内,决胜于千里之外,……但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千里眼”——岬美由纪。她是万里挑一,身价堪与黄金等重的战斗机飞行员,而且是少之又少的F15J鹰式主力战机飞行员,她还是书道二段、剑道二段、空手道三段和获奖无数的心理咨询师,如果她在大街上款款而行的话,她还甚至拥有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回头率”。很显然,她是松岡君精心打造的、梦幻般的巾帼英雄。她机智而有耐心,既富有理性,又有超常的直觉,她生性坚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又不拘成法,常常断然行动并大获成功,她不仅武艺高强,还精通现代科技,逻辑思维发达,动手能力极强,是个标准的DIY。所以,她可以说是背负绝艺,满身奇技异能,而且又侠骨柔肠,富于传统的优良品质,对弱者儿童充满爱心。当然,作为“侠之大者”和007式的英雄,最为重要、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她在“不经意间”挽救了国家。不是她“不小心”,而是难以拒绝。
在推理小说特定的氛围中,作者对岬美由纪的描述大多是采用客观和平淡笔调的,但仔细分析全书,就会发现上述评论实不为过。是不是小说的情节一定要由这样一个超凡脱俗“英雄”来推动完成呢?关于这一点,相信读者诸君见仁见智,会各有高见。
作为心理推理小说《千里眼》在技法上还是颇为成功的。作者凭藉心理医生的宝贵经历,将上世纪末最新发明的现代科技,1999年始为国人关注的凶残邪教和有广泛影响但尚未定论的“催眠”有机融合、大胆穿插起来,把那种心理小说特有的阴森以至毛骨悚然、诡秘以至扑朔迷离的奇异图景一一展现于读者眼前,使人一读便不忍释手。
雨日孤童,郊外巨佛,诡异教典和连环惨案,当事者的迷与误,催眠后的痴与狂,通篇压抑的慑人气氛,环环相扣的惊天阴谋……
这一切无不显示出作者精心布置的恐怖背景和神秘氛围。书中情节草蛇灰线,伏笔千里,极具悬念和吸引力。许多看来毫不相关的事其实是相互关联的,有些看来平淡无奇的人其实隐藏着大秘密。
人各有心,心各有见,多说容易误人。还是让我们随着松岡医生一起进入亦真亦幻的“后催眠”世界,去探个究竟,看个明白吧。
(《千里眼》,[日]松岡圭祐著,王成等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1月版,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