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欣喜地读到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中国蓝调》,吕运斌以湖楚大地为背景,以自己熟悉的故乡生活为素材,成功地塑造了子期、少哉、若氏、南屏、秋、西毛等栩栩如生的人物,丰富了我们时代的文学画廊。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创作上采用简约主义的艺术手法,无论是主题的开拓还是人物的塑造,无论是语境的营造还是情感的编织,都因笔法的简约而使小说具有了鲜活的生命和精致的品味。
艺术的极致是简约,即用最少的语言,表达最大的信息量、最丰富的情感和最深邃的思想。正如唐诗的隽永,宋画的概括,八大山人的抽象和莫扎特的深沉。《中国蓝调》的故事,包容了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改、反右、大跃进、三年自然灾害到四清、“文革”的数十年历程,堪称一部浓缩的时间简史。然而,小说在巨大的时代跨度中,我们看不到繁复的交代,冗长的叙说,眼花缭乱的情感交织,看到的却是用简明清新的线条,描绘出的一幅时代的《清明上河图》。作者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在言简意赅的文字和有节制的描述中,把读者引入那个特定年代,特定情景,特定氛围。在阅读《中国蓝调》的过程中,我们不仅与书中的人物一起呼吸,一起痛哭,一起欢笑,一起叹息,而且和他们一起走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一起清理这无序的世界,一起反思过去与未来。作者一反传统小说的浓墨重彩而追求平淡简朴,一切都简略沉静,一切都回归到民间史诗《黑暗传》那样的朴实无华,一切都接近自然本质。由此可见,简约主义不是简单、浅显、粗陋,而是在内容的丰富性上比奢华要求更多,在形式架构上比浓密繁杂更妙,在精神的深刻性上比内核涵养更大。如此,作品才能以无为而无不为的效果,直达诗意或史诗的境界。
也许正是从这样的目的出发,吕运斌将《中国蓝调》中的人物充分精神化、符号化。比如:若氏是宽容的象征,子期是希望的象征,西毛是被动的象征,少哉是迷惑的象征,崔情是扭曲的象征,南屏是孤清文人的象征,秋是唯美主义的象征,炮声是破坏的象征,浪人是愚昧的象征,际伯是卫道者的象征,七月是纯情的象征……作者不仅赋予众多人物以精神符号,而且赋予一些地名以寓意。“长亭”是忧伤之地,“滂河”、“沱水”乃泾渭分明之典,“水鬼墩”象征死亡,“猪圈”象征平等,“洪水”是世事变革的预兆,“木盆”乃人类生存的指能……如此寓意之处俯拾皆是,表现了作者简约笔法中的艺术智慧。
事物的精粹以简约为目的,艺术的质量以简约为最高境界。随着市场经济的冲击,生活节奏的加快,人们的精神空前紧张,心灵空间相对缩小。由此要求文学作品更为简约,便于节省阅读时间;更为单纯,便于留给读者以想象的天地;更为浓缩,给人以诠释的空间。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蓝调》的出现,无疑给中国文坛吹来一股新鲜的风,呈示独有的精彩。就这一点来说,无论是对于作者、读者、还是文学界,都是一件幸事。
(《中国蓝调》,吕运斌著,作家出版社2002年4月版,21.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