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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育的根本是对人的终极关怀

2003-11-07 00:00:00 来源:博览群书 周鸣鸣 我有话说

我在读北京师范大学檀传宝教授所著《信仰教育与道德教育》一书时,被作者那种对人类文明和生命终极意义关怀的极大热诚和高度的使命感、责任感,和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以及敢于直面现实、说真话的理论勇气深深地打动。他提出的关于中国德育现实中存在的根本问题和解决这些问题的思路与可供借鉴的方法,充满了睿智和新意。
  
  

道德教育危机的实质:终极(价值)关怀的缺失

  
  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至今,中国德育的一个重大进步,是从所谓“天国”的极左状态走向了“人间”的现实。但问题是,这种没有“天国”的“人间”德育并没有取得原先预想的实效,反而因方向感的失去或价值上的无根而出现了新的危机。
  
  的确,“天国”中的德育更多地是作为稳定国家机器的工具,却丢失了德育的本体性价值,而德育本体性价值的丢失,使得德育缺失了对人的灵魂深层的人性关怀和真实诚性,致使德育停留于浅表层甚而呈现虚假化、形式化、表面化。德育不能抵达青年的心灵深处,不能给予青年应有的人文关怀,这是学校德育长期以来收效甚微的重要原因。而当德育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之后,没有“天国”的“人间”德育由于失去了价值的支撑,变得如一盘散沙,没有根基而庸俗化。这正是作者在书中所指出的目前道德教育的最大病痛:“现代社会在破除迷信的同时,往往有一种庸俗唯物主义倾向,将许多反映人类尊严的价值还原为赤裸裸的现实利益关系和对感性生活的追求。其结果是使道德生活和道德教育成为仅仅局限于日常生活的游戏规则的确立过程,缺乏深层次的价值归依,从而使道德教育成为一种非精神的物理的运动。”他尖锐地批评目前学校德育存在的问题:一是在德育目标定位上“取法乎下”的策略,使得“人们在德育目标的设定上往往对关怀和终极关怀缺乏理直气壮的规定”,“节节后退的教育目标已经退到了教育目标的最低限了,因为再没有比‘不讲脏话、粗话’之类更低的德育目标了”,学校德育“其实是在训练‘白鼠’,而不是在建构道德主体”。二是德育内容终极(价值)关怀的缺失,使得“许多人庸庸碌碌、麻木不仁的生活;一部分人在价值失落中倍感苦恼而无所着落;而另一个极端则是丧失价值目标(‘丧尽天良’)后的无所顾忌的犯罪行为。”三是德育目标和内容终极关怀的缺失,直接导致“德育实效上的低迷”。失去价值目标的世俗德育,将那些神圣的真理变成了一个个被风干的文字和语言符号,不再具有感召人们为了神圣的理想而奋斗的生命活力,这是德育实效低下出现的一个更为危险的倾向。他还强调指出:“目前这一德育实效低下所隐含的更深重的价值危机,这一危机会使德育的失误延伸到远远超过道德规范授受的全部价值教育领域。”
  
  
走出道德教育误区的关键:从信仰教育的高度构建新的德育理念

  
  作者认为:从信仰教育的高度构建新的德育理念,是走出道德教育误区的关键。应“使信仰教育成为整个教育活动的终极目标或‘灵魂’”。“用信仰教育统整过去的世界观、人生观、理想教育等概念,研究信仰教育高于上述范畴的价值内容和心理特质,从而完成教育活动对教育对象应有的终极价值关怀。”
  
  目前在人们亲近“人性”而远离“神性”的年代,如何使人们接受德育的根本问题是对人的终极关怀,即“从信仰教育的高度构建新的德育理念”,以及如何有效地实施信仰教育。作者在书中紧紧围绕着这两个问题,进行了大量的论证。
  
  首先,作者从人性出发,对人性的本原性和本质性的关系研究中找到德育终极关怀的本质性依据,得出“人的本质是对生命意义的精神性的企求”。因此,“道德教育的本质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于人的生活意义的求索和生存质量的提升”。
  
  其次,作者还对人生信仰这一作为宗教信仰、政治信仰而普遍存在的中介信仰形态进行了专题研究。找出了关系人生信仰与道德教育的两个重要关节点,乃是幸福观与圣贤人格问题。将人生还原为对幸福的追寻,而对这种追寻的关键必然是道德实践规范问题。这就为学校的道德教育在人性的终极关怀上,赋予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任务,那就是通过教育培养学生感受和创造幸福的能力。因为,“幸福(由于精神含量)是一种必须通过教育去培养的能力。无论是感受幸福或是创造幸福,主体都需要建立其根本的人生信仰体系,又需要建构其日常道德行为的规范系统”。
  
  当“天国”的德育在人们的心中破灭之时,“神圣感”也随着人们对曾经敬重、神往和仰望的“神化”人物的“人化”而逐渐消失。人们开始从敬畏“神圣”到远离“神圣”,再从远离“神圣”,到漠视“神圣”。丢失了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的“神性感”,则必然会导致价值的失落,一步步走向平庸。本书的“圣贤教育论”专题,通过对中国古代德育智慧的再认识,提出了“中国古代德育充分肯定‘学为圣贤’的必要性。通过对‘圣贤人格’优越性的充分展示,设计出具体分层次的圣贤学习目标,以及试图在政治与教育体制上对圣贤教育予以制度保证等等努力,使‘圣贤教育’的理念成为一种智慧,成为今日德育可资分析、借鉴的宝藏”。作者充分论述了“人具有未完成性及超越自身的需要。‘学为圣贤’不仅是一种价值导向而且也是其人性的根据”。道德的人亦即是“人性和神性的统一”的人。
  
  第三,作者还用了一个专题,研究了信仰对道德人格建构的论证、聚合、圣化与提升的作用。提出了“要提高中国德育实效就必须落实地开展信仰教育”。为广大教育工作者实践信仰教育提供了可操作的思路。
  
  
发掘宗教文化中的德育资源,以改善学校德育

  
  作者用了三个专题的篇幅,从不同的角度,深入研究了宗教与信仰,信仰与道德教育的关系。从宗教信仰教育成功的经验中,大胆地提出了“发掘宗教文化中的德育资源对学校德育的改善的十分必要”。
  
  作者在对世界上三大宗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的理论体系进行了鞭辟入里的分析,揭示了在全世界58亿人口中拥有47亿宗教信徒的这一事实。作者用实事求是的精神,辩证的科学态度,研究了宗教的局限性以及宗教道德体系中有多少成分可能同现代社会发展相适应。他批判那种一味简单地否定宗教的“偏”和“隔”的做法。在从对宗教的人生关照的研究中,发现其在终极价值关怀上的某些特殊意义。宗教几乎利用了人类文化全部可资利用的成果,具有十分突出的神圣性、精神性和文化性。这正是宗教道德教育深入人心的一大奥秘。在宗教信仰体系中,终极信仰往往能够给信仰者以践行道德的精神依据和神圣体验。因此他大胆提出:发掘宗教文化中的德育资源,来改善学校德育。提出了学校德育与宗教“在如何使道德学习主体获得价值上的信心和道德实践的神圣性等方面机制相同”,“宗教道德教育的文化性的一个重要表现是它的象征的、隐喻的表达方式同直接的道德宣传浑然一体”。学校德育可借鉴宗教德育方式,“应当直、间接德育并举。应当最大限度地使直接德育课程吸收更多的文化成就?具有更大的文化陶冶能力?与此同时最大地开发整体文化资源?获得更多更有效的间接德育时空。”这些观点对改进目前学校德育具有很重要的价值。
  
  
研究方法的启示

  
  如何对信仰教育这个巨大的工程进行研究,作者在研究思路和方法上,采取了以点突破,以小见大,以微观宏的策略,精心地选择了牵动本质和全局的理论论点,运用了大量可供借鉴和操作的实际例证,分十个专题,用“冰糖葫芦串”的形式相接,进行了剖析研究。比如:从“中国古代和现代在政治信仰与道德建设的两种抉择”的专题的历史研究中,找到了中国人在信仰和道德建设上的特殊形态和特殊经历,分析了在中国进行信仰和道德教育的关系,即“传统的中国人(尤其是儒家)总体上是以哲学形态的信仰的方式去满足其对于终极价值的需要的。中国古人常以修身上的至境追求去求得其社会政治理想的实现,以道德推进政治是中国古代文化的典型逻辑之一”。指出“‘文革’时期,现代中国(大陆)则反其道而行之,上演了一幕以政治取代道德的社会悲剧”。他认为:“在学校教育系统中,正确的政治信仰的确立和道德教育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相互支撑、相得益彰的关系。”
  
  作者还采用了比较研究的方法,通过处于两种不同社会制度的两位教育家杜威和苏霍姆林斯基有关政治信仰与道德教育关系,及其展开方面的相似性等,讨论在目前德育现实中应当如何实现两者有机统一及教育实效性。研究结果证明,虽然“他们都坚信各自所持的政治理想和教育信念。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尖锐对立并没有使两个人的教育思想毫无共同之处。相反,在德育理念及其实践设计上他们都有许多不约而同的思想”。譬如:有效的德育目的必须内在于德育过程之中,同时也必须通过教育过程与社会过程的统一才能实现;政治信仰与道德教育的互动,是有效德育的前提条件之一;学校教育环境的创造是有效德育得以进行的前提条件;活动是教育之本,无论是信仰教育,精神与物质的‘活动’都是最为重要的中介环节。而这些思想的共同性则可能成为今日中国德育可资借鉴的宝贵财富。”
  
  作者在书中旁征博引,大胆质疑,精辟论证。读者可以深刻地感受到作者复兴人类文明的强烈使命感、责任感和科学精神,以及他渊博的学识和深厚的理论功底,还可以深切感受到中国德育的希望和中国现代化文明的未来!
  
  这本书2003年7月获得了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优秀研究成果一等奖。我真诚地希望每一个从事德育工作的人,每一位关心中国人精神建设的人,都能认真地读一下这本书。
  
  ?(《信仰教育与道德教育》,檀传宝著,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13.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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