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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月亮
正月十五回家看望父亲,晚饭后在灯下聊天。虽说已是春天,晚上感觉还是有点冷,尤其几十年的老屋,窗户关不严实,时而有风吹进来,拂动父亲的衣袖。可父亲浑然不觉,他谈兴正浓,不时地说起我小时候的事,什么学骑自行车把邻居家菜园压坏了,什么家里小花狗被打狗队打死而伤心得几顿饭没吃,什么和同伴捉迷藏躲在玉米地里睡着了,等等等等。可惜,很多事情,不是父亲提起,我已经记不得了,可就是这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父亲还记得那么清楚,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待得父亲睡下,我起身上厕所,乡村的厕所都在外面,走出大门那一刻,我抬头看天,心头突然一震。因为我看到了圆月,尽管没有初升之时明亮,身边也没有星星陪伴,但还是明晃晃的,像挂在天外的一个纸灯笼,给乡村的夜晚照明。可以说,一直以来,月亮都是孤独的象征,也只有孤独的人才会去遥看月亮。春天的月亮尤其孤独,没有人去欣赏它,因为春天有看不完的美景,桃红柳绿草长莺飞使得人们心情大好,好心情的人们不会去关注月亮,在它那里找不到心灵的共鸣。赏月的最好时机都在下半年,尤其是在秋天,人们的心情随着秋天的到来伴万物萧疏而寂寥、伤感、忧虑、思乡,正因为这样,才会去欣赏天上的月亮,看到月亮比自己还要孤独,便会找到平衡与安慰,心中才会稍稍好受一些。古往今来,歌颂吟咏月亮的诗文比比皆是,而写春天月亮的却极少见,由此看来,春天的月亮在人们心目中似乎是可有可无。
看着孤独的月亮,我想起同样孤独的父亲,今天回家看他,父亲兴奋异常,话讲得很多,却没有疲惫的神态。我和父亲的聊天,很明显被天上的月亮偷听了,月亮也显得有些兴奋,像是天空的一只大眼,虽不会像星星那样调皮地眨,却可以看见难以抑制的微微笑意。看着月亮,我又想起故去多年的爷爷,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想起他了。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带我看月亮,他说天上的月亮是一块银元,那些暗影不是什么嫦娥吴刚桂花树,那是银元里的袁大头。我没见过银元,顺着爷爷的思路想象,觉得那是一枚一分钱的硬币,可惜太远了,摘不下来,不然可以去买一个甜甜的米花糖。
见我很长时间没有回来,父亲叫我了,苍老的声音里还是充满着从来不变的关爱,我赶紧答应着回屋睡下。睡梦里,我又见到了春天的月亮,并没有变成我儿时所希望的硬币,而是慢慢变绿,像是在天空茁壮生长的植物。(文/谢观荣)
花灯
往事是储藏在脑海中的底片,稍一触及,就会翻新出清晰的记忆。每年的元宵佳节,我都会想起小时候母亲编制的花灯……
正月十五观花灯,花灯挂在大门口。我从小生长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对花灯最早的记忆,就是母亲编制的花灯。每年的正月十三、十四时,母亲总要亲手为我和妹妹各做一个大花灯。时过境迁,我依然记得那些灯笼的主体结构和制作流程。母亲先用几根细细的竹条编制一个椭圆形的框架,再用一块硬纸板和一段细铁丝做成一个能提起来的灯托,在上面放上半根蜡烛,就构成了灯笼的雏形。为了达到最好的透光效果,灯笼的外围往往是薄薄的粉连纸。然后,母亲再剪几个喜字贴在灯笼的外面,只要点亮蜡烛,就是一个通透、喜庆的花灯笼了。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在我的印象里,最快乐的元宵之夜,莫过于儿时和小伙伴们一起踏着月光、打着灯笼、尽情地疯玩。只要十五的月亮一露脸,我就和妹妹一起提着母亲编制的灯笼走出家门,东家跑跑,西家看看,和小伙伴比比谁的灯笼最好看、看看谁的妈妈手最巧。随着夜色的深入,出来“赛花灯”的孩子们越来越多,大家聚到一块,跑着闹着,说着笑着,开口就是灯笼的话题,点点灯火成了乡村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记得有一年元宵节的夜晚,我们在“赛花灯”的时候,妹妹不小心摔了一跤,蜡烛的火焰顿时烧毁了漂亮的灯笼。妹妹急得哇哇大哭,母亲从家里跑出来,把我的灯笼给了妹妹,我委屈地流出了眼泪。于是,母亲便安慰我说:“你是哥哥,就把你的灯笼让给妹妹吧。明年,妈给你们每人做两个大灯笼……”没想到,第二年的元宵节,母亲真的为我们兄妹俩各做了两个花灯笼。但这一次,我却在一个灯笼上发现了一块殷红的血斑,问及母亲,得知是竹条扎破了她的手。长大后,我才知道那些花灯里,盛满的不仅仅是摇曳的烛光,还有浓浓的母爱……
今年的元宵节前几天,我带女儿回家看望父母,母亲居然拿出一个新做的花灯,慈爱地对女儿说:“快要过十五了,奶奶专门给你做一个灯笼,你带回县城玩去吧!”女儿捧着那灯笼,一脸兴奋地说:“奶奶做的灯笼真好看,还不用装电池……”看着似曾相识的花灯笼,我仍然能感受到它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深情。那份美丽,是我和女儿都能感受出来的外在之美,但那份深情,唯有我才能读得懂,它将永远积淀在我的心中,令我在每一个元宵佳节慢慢体会和回味……(文/王会亮)
汤圆的圆
小时候,过元宵节是肯定吃汤圆的。我对这种耳濡目染的习俗,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几次,我在心里想:“我的父亲真是老古董,太讲究,这么单调的节日氛围,年年郑重其事。”好像好的喻义,也只有汤圆。
12岁那年,我第一次跟父亲对抗,过够了这种乡村,只吃汤圆的元宵节,决定去一次城里看花灯。父亲可以不阻止我,但他一要忙开春耕种,二舍不得乱花这增加的车费开销,拒绝了我的请求。父亲说除了汤圆,村里的家家户户还要扎长长的火把,在月亮升起的夜晚,如舞龙般走遍自家的广阔田地,那将喻义一年的丰收。可固执的我,居然与好朋友坐车去了城里,看完五彩斑斓的花灯,猜完了一个一个灯谜后,我花光了回村的车票钱,不得不走50里路回家。当月亮升起,桌上的汤圆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我走进家门看见父亲坐在灯下,焦急又恼怒的样子,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拿起碗筷。那一次,睡前我那双被磨破皮的脚,捧在父亲手心涂油的瞬间,我泪眼朦胧看不清父亲脸上,写满的心疼的表情。
后来的元宵节,我常跟着父亲吃汤圆,舞火把,对着月亮祈求平安健康。直至之后离家上学走上社会,嫁入他乡。去年刚巧有事回家,和父母过正月十五。我发现桌上除了汤圆,居然还有现包的饺子。父亲看见我的疑惑,笑着解释说:“丫头,你有好几年没在家过元宵节了,我知道你在南方的婆家,元宵是吃饺子,而不是汤圆,所以我和你妈特地为你准备的。”接着父亲像是讨好地说:“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馅的,那种元宝形的是白菜肉的,三角的是韭菜鸡蛋,还有那个船形是虾仁的……”
那一瞬间,发现父亲真的老了,老到看见我难得一起过元宵,想着花样百出地为我准备,就算是打破他60多年来的习惯,也不在乎。而我呢,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父亲所讲究的“单调”的节日氛围,以及年年的那份郑重其事。我突然读懂了,唯有汤圆的圆,才是最好的喻义。(文/殷海平)
来源 / 北京新报数字报
总监制 / 振华
执行主编 / 张燕
副主编 / 跃升
责编 / 张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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