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陀螺式的生活中旋转,不经意间,到了知天命之年。一眨眼成半百之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感叹须臾便心如止水。感谢报社命题作文"我的2005",激活了我近乎麻木的神经。2005?哎呦呦,马宝珠,你的"知天命"!你知道否?
《现代汉语辞典》上对天命的解释是:"迷信的人指上天的意志;也指上天主宰之下人们的命运。"我自认是唯物主义者,不迷不信。暂且不谈天命与迷信有什么关系,50岁,也总该有数字上、时间上的意义吧。《辞源》上对天命还有更多的解释:"自然的规律"、"自然的禀赋、天性"。
"知天命"出自《论语》之"为政篇第二"。原话是:"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认为,一个人的学习修养是个不断提高的过程,人一生应致力于学习和修养,不可懈怠。他所说的"天命"用现代的话解释,就是客观环境和趋势。
据此我想:50岁,理应是头脑清醒、明白世事、懂得人生的时刻。
细思量,古人说的知天命还真有几分道理。这一年,有种意识好像总伴随着我,且越来越强。好在还算清醒吧:上天主宰下我的命运是什么呢?担当。
-―担当职守,为心中认定的那份神圣。出版一张报纸,要看多张报纸;多卖一张报纸,要像老北京的叫卖者那样四处吆喝。为完成报社的上缴任务,会在半夜突然醒来,七思八想,俨然一个面对难题、紧锁愁眉的小学生。面对这些,有时颇觉乏味,有时顿感心烦。然而,一切过后,我会发现:痛并快乐着,累并兴奋着。2006年元旦,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得到了一年来让我最振奋的消息:《文摘报》的发行与上一年持平。我的眼泪悄然流出。诸君,倘若您没有和我们一同经历过,您真是体会不到我的感受:这实在是不容易啊!这是农民对收成的企盼。新年的日历刚刚翻过一页,文摘报的人员又上班了。我静静地对同事说,我们没有白付出,没有白辛苦。我真想把"天道酬勤"这四个字悬挂在文摘报最显赫的地方。
-―担当养育,为不知愁滋味的儿子。我的天命,他的高考,巧了。我们相伴,闯过了他人生这一关。帮他消除考前的焦躁,为他加油喝彩,如"超女"的"粉丝"一般。当然,少不了追加更多的牛肉、酸奶、活鱼、APPLE。夜深人静时,傻乎乎地为他撰写了两篇"范文",可他从没正眼儿看过。好在我也没伤心。谁让我是他妈?人们用"伟大"形容母亲,我自然不能甘拜"渺小"。热辣辣的7月,他接到了入学通知。
-―担当孝敬,为我慈祥又严厉的母亲,也为告慰在天之灵的父亲。我知天命,老母八十。1925年出生的母亲30岁生下我。体会她操劳一生的感觉是我为人母之时。"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极是!极是!再忙,也不能怠慢自己的母亲,否则,我会留下双倍的遗憾,无尽的懊悔。12年前3月一个春寒料峭的早上,父亲撒手人寰。这天也是报纸付印的日子。因住家、报社在南,医院在北,我先去报社把要付印的版面处理妥当,待我乘公交车赶到医院时,父亲冰冷的遗体、悲痛的家人已在灵车上等了我两个多小时,我心阵阵绞痛。事后好友向我劈头盖脑:你大脑进水了!12年来,这种痛与日俱增。看到母亲苍老的脸,想起12年前对父亲迟到的送别,我告诫自己:对父亲的愧疚自责不能在母亲身上重复,我要让耄耋之年的母亲安宁安生。谁说忠孝不能两全啊。记得王志文主演过一部电影,主人公(王志文饰)在服刑前默默地为轮椅上的母亲洗完最后一次脚。这个镜头深深刻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2005年是50岁的我为母亲端洗脚水最多的一年,为她洗澡洗头最勤的一年。
-―担当责任,为了我曾经和至今的感动。暑假,北京师范大学为史学研究所的研究生安排社会实践课。在我的老师的鼓励下,我结合自己在《光明日报》史学宣传的实践,为学生上了一课。1989至2000年在理论部工作期间是一段难忘而有意义的经历。我有幸结识了我国一些史学大家和一批很有作为的史学工作者。他们的人品、文品给了我生命的感动。在我准备讲稿的时候,12个年头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为祖国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感动,我为中国史学的巨大成就感动,我为那些让人钦羡的史家感动。很长时间我都沉浸在回忆带给我的感动中。不久,我在讲稿的基础上,撰写了万余字的《史学与新闻三题》,发表在《史学理论与史学刊》上。我庆幸这段学术宣传经历,它给了我人生极为重要的影响。2005年下半年,当一个重要的理念即《光明日报》应该成为当代中国的文化日记、学术日记在报社广为传播的时候,我对自己曾经做过的这项工作有了别样的感受与认识。
孔子教导人们:"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孔子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说话要谨慎,但做事要敏捷,即少说多做,不说照做。两千年后的今天,一个平凡普通的词汇脱颖而出,成为全社会的认同:务实。一个人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做忠的事,做孝的事,做好的事,做益的事。看来,务实是跨越时空的箴言。
我自认没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作为、大境界,但我能用心办报,认真做事;我能给母亲端洗脚水,不时给在大学的儿子发去嘱咐的短信;能为社会做力所能及的事……而这些事,在我50岁的时候做得更情愿,更心甘,更负责,更自觉。忙忙碌碌,平平常常,琐琐碎碎,苦苦乐乐,才是真实的人生。天之高,地之远。一个小我,盛年不再。在能做事情的时候,抓紧做每一件事,做好每一件事,去拓展有限生命的宽度。或许,这就是50岁的我对生命的解读。想到这儿,陀螺就陀螺吧,生命不是在于运动吗?停止了旋转,便停止了生命。
我的2005,"知天命"了!
(作者为《文摘报》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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