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普通而平凡的英雄感动
赵洪波 

  看着桌上即将收起来的2005年挂历,有些感伤时间的流逝,又有些对新年的憧憬。踏进新年的门槛,忽然觉得过去的365天在脑海中回想起来被压缩得比一部电影还短。人一年中能做多少有意义的事情呢?一生呢?有多少能留在自己记忆里,又有多少能留在他人记忆里,给人温暖和珍藏?

  过去的一年,许多采访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但有一次采访却印象很深,每一次回忆都让血液和脉搏重新激荡起来。

  那是5月在四川木里藏族自治县采访马班邮路乡邮员王顺友。他的这条邮路往返584公里,路上海拔平均在3000米以上,路其实根本称不上路,许多路面是牛马踩出的脚窝窝,路旁就是万丈深渊。王顺友一次邮班要耗掉14天,每月有两次,从19岁他一直在这条邮路上走到40岁,没有班期延误,没有邮件丢失。

  初见王顺友时,他看上去非常普通,个子不高,有些驼背,耸肩,一身旧绿制服,脚蹬解放鞋,脸黑黑的。在记者面前他十分不善于交流,记者一问一答,显得木讷迟钝。这是我们要采访的重大典型吗?我们有些疑问。但接下来十几天的采访后,我们庆幸走近了一个英雄,一个普普通通的真正英雄。

  为了真实再现邮路上的王顺友,我们决定跟他走一趟邮路。这一走,我历经了许多难忘的第一次,如第一次在高原采访,第一次进行长时间的跟踪拍摄采访,第一次采访受伤等等。 这里我就先说说第一次露宿深山吧。从早晨我们就从县城出发进入察尔瓦粱子山了,到天快黑时一口气扎到了大山的最深处。我们选择了一处傍山并地势较平缓的斜坡准备安营扎寨,据老王介绍这样可以防止晚上山里下雨有泥石流。我们捡拾了许多干树枝在地上生起火做饭,主食是烤土豆,菜是煮腊肉片。晚上老王在自己搭的帐篷前生起了篝火,许多记者与他聊起了天。老王说这次带来的帐篷好多了,以前就是一块帆布用几个树枝撑起就是。老王聊天时拿着一瓶白酒,不时地抿上一口,并且转手给记者,说这样防寒,还可以壮胆。

  夜晚的大山我穿着特制登山服还是觉得有些冷,透到骨头里的那种冷。老王还说,山里有野兽,老远就能闻到人的气息,但今天我们人多,估计它们不会来。以前有一次,他早晨发现栓马的绳子还在树上,但马已经没了影子。我们带了一个简易发电机,一个晚上摆弄了好长时间也没弄亮几次,大家于是就在黑暗中钻进自己的“小窝”。

  帐篷里太小了,我的腿几乎不能伸直。按说累了一天,非常疲惫想睡觉,但就是不能入睡,头有些痛,估计是高山反应吧。当然也不是我一个人不眠,我不时听到马蹄声、翻身声和咳嗽声,到最后,这些声音都成了噪音,更睡不着了。因为是在半山坡上睡的,睡垫和我老是往下滑,刚要睡着脚就要滑到帐篷外了,不得已还得重新坐起整理睡垫,到最后我想起了解决方法,在帐篷里斜着睡,这样可以减少下滑,我为自己的小发明欣喜了好长时间又没睡着。

  第二天早晨,也不知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几个回合,反正起来时候脑袋还是疼痛。还没钻出帐篷便有一条消息在外边嚷嚷开了,老王说昨天晚上好像野狼来看望了我们,因为晚上一直有人站岗和燃起的篝火才没给野狼机会。大家纷纷想起了昨晚嘈杂的马蹄声。穿衣服时,发现昨晚脱在帐篷里的衣服湿漉漉的,再摸睡袋也是,几乎象是才从水中捞起一样。我突然想起了老王同事们给我说的一件事,乡邮员最容易得四种病:头痛病、风湿病、胃病和肝脏病。他们往往干到47岁左右就再也没有力气翻这大山了,47岁是他们的职业生涯极限。

  老王有许多感人故事,老王的人很普通,茫茫人海中的一员。老王的工作也普通,只是把邮件送到目的地。但老王二十年来在一个普通岗位上所做出的事情一件也不普通,乡亲们对他的那份热情和笑容足以证明。平凡和伟大,普通和不普通,2005年在大凉山深处我悟出了他们间的辩证关系,我想我将用执著和虔诚在未来的人生路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辞旧迎新,我又面对新的一年。但2005年莽莽大凉山中一个人,一匹马,一条路的情形仍是在眼前闪现,老王爱唱的那首山歌还继续回荡在耳边:

山又高来路又险,翻了一坡又一坡。

哪个喜欢天天走?因为人民需要我。

今年老王四十岁,牵着马儿翻山坡。

为民服务不算苦,再苦再累都快活!

  (作者为光明日报摄影美术部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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