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上的"三个一"是我2007年的"雪泥鸿爪",权且作为家书记录下来吧。
一片情
对中国颇为友好的英国哲学家罗素曾善意地给中国人提过一个意见:中国文化集体意识中的毛病,就是其慈善意识是最少的。对此,我时常反思:该是改掉毛病的时候了,趁着人们的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
2007年,大自然的无情摧毁了无数个家园。捐款、捐物活动打破了往日的安逸,将人们生活的镜头切换到另一个画面:当你衣食无忧的时候,你同根同源、同宗同族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正在风中瑟缩,在雨中翘首。
我知道,当下折磨中国人的不仅是大自然的风霜雨雪,还有伤害人们心灵的鸩毒。扶助弱者,本是天经地义;古往今来,谁无侠骨柔肠?然而,曾几何时,那一颗颗善良的心被扭曲,人们在想:赈灾款是否会如数送到灾民手上?是否会落入"硕鼠"、"蛀虫"的钱袋?
我也曾忧心忡忡:自己在文摘报的动员会是什么结果?我们这些有固定工作与收入的城里人将怎样面对受灾的同胞?我们是否有一天会受到历史的拷问?
好在党中央及时采取措施,堵塞漏卮;好在我们的良知依然存在心中,藏在肚里;好在"人之初,性本善"这流淌几千年的声音仍在耳边萦绕。在机关党委的简报中,我看到文摘报同事的捐款比去年增加了1000多元;11月17日,又读到光明日报的消息,说中直机关捐助的400多万元已送到重庆灾民的手中。当时,我真想和罗素作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
一段思
当一个记录与你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时候,这个记录便非同寻常。2007年,惜别了几位我熟悉的老人:9月,送走郭良玉先生(著名史学家何兹全的夫人,92岁);10月,送走一挚友的父亲(78岁);11月,送走我的公公(83岁)和我同事的父亲(78岁);12月,送走清史专家王锺翰教授(95岁)。
生老病死,本不足奇。然而,当他们从血肉之躯化作一缕轻烟时,当他们鲜活的生命成了吉光片羽时,当幽冥永隔变为残酷的现实时,我又一次感到思念到来的理由。
我思念他们,因为他们平凡,淡饭粗衣,感恩知足。
我思念他们,因为他们平实,不求反哺, 从不索取。
我思念他们,因为他们平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思念他们,因为他们平和,不急不躁,宛若夕阳。
他们就这样默默挥别亲友,留下一个漂亮的"转身"。
诸位前辈,一路走好,我为你们祈祷!
生命有时很轻,轻得可以消散。生者,还是素心吧:清净,到天国也平安!面对猎猎的火焰,我的思绪从眼前飞向了明天。
一本书
5月,当几十克铜版纸的紫色封面、装帧还算精致的《20世纪中国史学名著提要》(简称《名著提要》)摆在面前的时候,我已没有早年出书时的兴奋。43万字的书一下子将我带到几年前。2001年,当瞿林东教授约我主编"20世纪中国史学研究系列"之《名著提要》的时候,我没有更多的想法,除了几分兴致,便感觉到了压力。经过一年的努力,书稿完成。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此书便"搁浅"了。
今年,"躺"在出版社多日的书稿终于带着墨香走上读者的书架。我读着几十位作者的文章,读着自己写下的万言"序"文,感慨良多。
我曾在报社理论部工作,有幸结识许多史学家,有幸接触到一些史学名著。史学家的学养造诣、治学为人,一直让我钦羡;史学名著的建树影响、历史地位,一直令我感佩。在一定意义上说,史学家的人生就是史学人生,被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滋养温润的人生。在他们孤寂的伏案生涯中,我读懂了"弘毅之士",读懂了"厚德载物"。当这个社会变得浮华躁动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前辈先师潜心学问的宁静与儒雅,真乃大美之气!
这部书中,名著的主人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钱穆、郭沫若、陈垣、范文澜、侯为庐……与其说是一个个响当当的名字,不啻是中国学术、中国文化的符号。他们早已化作尘埃,而精神永生!
名著,自有经典意义,而经典,就是淬火的钢,就是雪后的松。
由书及人。面对人生这部大书,孰能篇篇经典,若用心追求,或许接近。哪怕一页?两页?
(作者为文摘报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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