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印象片断
李韵 

  十七大闭幕后,中宣部组织中央媒体到全国进行主题采访,报社派我去陕西。从11月1日到30日,整整一个月,从陕北到陕南,我"扎"在了陕西。尽管入行十多年,但这一个月的采访对我仍是一段难忘的经历,尤其在陕北,我收获了很多不曾拥有的体验和感受。

消逝的大漠

  从西安出发,沿着包茂高速一直向北,大约行驶5个小时的时候,路边的标志牌赫然提示"请欣赏大漠风光"、"榆林120公里"。车外,高速两边都是长满灌木和柳树的山坡绵延不断,哪有沙漠?

  司机老魏说:"这些山坡原先都是流动沙丘,那些树和草是人工种的,把沙给固定住了。"仔细看,果然不是天成。山坡上分布着柳条搭的网格,每个方格中间是树,周边是草和灌木。"这种网格叫障被,是专门用来治沙的。榆林从50年代就正式开始种树,近几年规模更大……"听着老魏的介绍,看着两侧望不到头的"沙丘",心里涌起一阵惊叹与感动。

  有个村庄叫十里沙。这个地名足以说明它曾经的面貌。而当我到达这里的当天,尽管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但并没有沙土被扬起,天空仍是那么蓝。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没有动摇过生活在陕北高原上的人们求生存、谋富裕的决心。他们祖祖辈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从土里刨出来的"食儿"总也无法满足果腹的愿望。黄土地上他们用汗水书写了一部苦涩的奋斗史。

  当环境恶化危及生存的时候,黄土地的人们觉醒了:在向大自然索取的同时,更要给予大自然回报!遏制生态恶化、维护生态安全,这不仅是为自己营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也是为子孙留下了稳固的生态屏障,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于是绿化荒沙、退耕还林,一场"再造秀美山川"的活动在陕北高原上波澜壮阔地展开。在这场热潮中,农民的生活生产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老镢头入库房,老黄牛下了岗,老农民吃上商品粮,老绵羊住进平板房"。同时,农民曾经固守的旧思想、旧观念也被改变。退耕还林工作从"要我退"变成了"我要退","要致富,多栽树"成为干部群众的共识。

  观念的改变,带来的是巨大的变化。山绿了,水清了,高西沟村人充满自豪地说:"滚滚黄河没有咱村的泥!"村美了,人富了,十里沙村人深有体会地说:"治不了沙,就致不了富!"

手的故事

  侯雪昭是安塞县的名人,在当地说起剪纸没有不提她的。她的剪纸去过许多国家,吸引过众多国际友人的目光,也为安塞、为中国在国际上赢得过不少荣誉。现在她已是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了。

  在好心人的带领下,我来到侯大妈的窑洞。门帘一挑,大妈拍打着满身的纸屑迎了出来,用朴实的热情迎接我这位不速之客。

  和侯大妈并排盘腿坐在了炕上。她一边和我聊着天,一边继续剪纸。一张红纸叠了几折,一把红色的剪刀,在这儿剪两下,在那儿抠个洞,很快一个农家小院的风情便显现出来。

  我拉过她的手仔细观察,一只挺普通的农妇的手,唯一不同的就是右手的大拇指外侧有一个硬硬的圆茧,那是长期握剪刀磨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手,让自家过上了好日子。她的剪纸作品、农民画和刺绣作品已有很高的知名度,慕名前来购买者相当多,而且不断接到批量的订单。如今,这些作品的销售额已让她富了起来。自己富了,她还想着村里其他人。她说:"咱有衣有食知足了,但周围还有穷的。"她想把那些有手艺的婆姨组织起来,形成一定规模,带领大伙一起致富。

  侯大妈还讲起了另一只手,那是属于一位叫曹佃祥老人的手。曹老汉自幼酷爱剪纸,前几年因骨癌要截去右手。他不愿放弃剪纸,不同意截肢,最终因癌细胞扩散而去世。是什么使剪纸对他竟比生命还重要?天啊,对剪纸的热爱,已融入他们的血液,更如呼吸般自然了!

震惊与感叹

  陕北的民歌、腰鼓、剪纸、刺绣,凤翔的泥塑、版画,户县的农民画,商洛的渔鼓,汉中的桄桄调……从陕北到陕南再至关中,行走于三秦大地,各种充溢着乡土气息的民间文化扑面而来,让人应接不暇。之前虽然做过"功课",对陕西的民间文化也有些许了解,但真正面对这些鲜活得能滴出生活之水的文化时,我还是震惊了。

  盘腿坐在陕北窑洞的热炕上,看着婆姨们三折两剪就将一张红纸变成了一群夸张却极为传神的小鼠,听着她们边做活嘴里还不停地唱着信天游,嬉笑间随口就编出了歌词,一切都是信手拈来、挥洒自如。这样磅礴的原创力,这样脱俗的想象力,是何人所赐何人所教?

  一个个文化程度不高甚至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子和婆姨女子,把信天游唱得如此荡气回肠、高亢悠扬,把腰鼓打得那般激越奔放、撼山震岳,还有拿起剪刀能剪纸、拾起彩笔会作画、捧起泥巴会雕塑、捏起针线会刺绣,这般的灵秀与聪慧,也都属于他们。若非亲身感受、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

  陕北,真是个非凡的地方!

  (作者为光明日报文艺部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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